三个月的时间，在运河码头和朝堂的暗流涌动中，倏忽而过。
这三个月里，柳青青和文澜这对被皇帝“硬点”上马的“漕运革新cp”，果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柳青青凭借她那身干脆利落的功夫和江湖儿女特有的豪爽义气，没有走衙门老爷那套繁文缛节。
她带着皇帝亲赐的巡察使令牌，单枪匹马（当然，暗中有慕容秋安排的少量可靠人手策应）闯进了码头几个最大漕帮的堂口。
她没有一味强压，而是先立威——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几个最嚣张、民愤最大的刺头和地痞头子；
再讲理——召集各帮派话事人，摆明利害，皇帝要整顿漕运，清除盘剥，提高效率，大家都有钱赚，但谁再搞私下倾轧、层层克扣，就是跟朝廷、跟她柳青青过不去；
最后施恩——协调工价，确保漕工苦力能拿到实实在在的工钱，设立简单的纠纷调解机制。
她处事公允，说话算话，身手又好，很快就在码头上树立了威信。
原本混乱的帮派势力被她快刀斩乱麻地整合起来，形成了一套简单高效、相对公平的新秩序。
码头上的风气为之一清，装卸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打架斗殴、欺行霸市的事情少了大半。
而文澜那边，在慕容秋秘密调拨的一小队可靠工兵（以“协助试点”名义）的帮助下，终于将他图纸上的设想变成了现实。
他们在淤塞最严重的一段河道，试点修建了小型滚水坝和改良后的船闸。
文澜吃住都在工地上，亲力亲为，测量计算，调整方案。
那书生的身板晒黑了不少，但眼睛却越来越亮。
试点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水流得到有效调节，泥沙沉积明显减缓，船只通过时间缩短了近两成。
连同柳青青整顿码头带来的效率提升，这段试点河道的漕运效率，在短短三个月内，竟然提升了足足三成！
货物损耗也因为管理规范、搬运小心而降低了一半。
更让底层漕工和船家欢欣鼓舞的是，由于盘剥减少、效率提高，他们到手的收入实实在在增加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先从码头传开，接着传入京城市井，最后不可避免地飘进了朝廷。
又一次例行朝会。
与三个月前的剑拔弩张不同，今日太和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端坐在龙椅上的赵小宝，小脸绷着，努力维持着皇帝的威严，但仔细观察，能发现他嘴角有一丝压不住的、得意洋洋的弧度。
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下方那些三个月前慷慨激昂反对他的守旧派老臣，尤其是礼部尚书。
而守旧派大臣们，今日似乎格外安静，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脚下的金砖产生了浓厚兴趣。
连平时最能挑刺的几位御史，也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珠帘后的太后，脸色比平日里更显沉静，只是那微微抿紧的唇角，和手中无意识捻动得略快的佛珠，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
朝会进行到一半，按例该由漕运总督汇报近期漕运情况。
这位总督本是太后安插的人，三个月前对“漕运革新所”的设立和柳青青、文澜的任命最为抵触，私下没少使绊子（虽然大多被柳青青和慕容秋联手化解）。
此刻，他硬着头皮出列，手里捧着的奏折仿佛有千斤重。
他不敢看太后的方向，也不敢看皇帝，低着头，用尽可能平稳却难掩干涩的声音开始汇报：
“启奏陛下……近三个月来，京杭大运河漕运……有所改善。经……经‘漕运革新所’协同河道衙门、各码头协力……试行新法，部分河段漕运效率……较前提升约三成。”
“货物损耗……有所降低。码头秩序……好转。漕工、船家收入……略有增加。此乃……陛下圣明，摄政王殿下督导有方，及……及相关人员努力所致。”
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漕运革新所”和“相关人员”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但他不得不报，因为数据是实打实的，码头上的变化有目共睹，他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反而会落个欺君之罪。
他话音落下，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许多中立甚至原先有些怀疑的官员，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赞许的神色。
效率提升三成，损耗降低一半，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政绩！
赵小宝等了半天，就是在等这一刻！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小小的身躯因为兴奋而微微前倾，目光炯炯地扫过下方那群之前跳得最欢的守旧派，尤其是礼部尚书，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教育”意味：
“众位爱卿，可都听清楚了？漕运总督方才所言，效率提升三成，损耗降低一半，漕工收入增加，码头秩序井然！”
他顿了顿，学着以前太傅教导他时的语气，但更多是模仿话本里主角“扬眉吐气”时的姿态：
“三个月前，朕力排众议，设立‘漕运革新所’，破格启用柳青青、文澜二人时，诸位爱卿是如何说的？‘不合礼法’、‘祖宗规矩’、‘女子干政不祥’、‘白身岂能任事’……言犹在耳啊！”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虽然年纪小，但此刻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现在，结果摆在眼前！朕想问诸位爱卿一句，现在觉得朕的‘非常之举’，如何？！”
他张开小手，仿佛在拥抱一个无形的成果：
“祖宗成法，朝廷礼制，固然重要！它们是维系国家的框架。但是！让运河畅通，让粮价平稳，让辛苦劳作的漕工和船家能多挣些钱养家糊口，让国家的经济命脉更加有力——这些，难道不是更重要吗？”
“如果死守着发霉的旧规矩，却让问题越来越糟，让百姓越来越苦，那这规矩，守来何用？”
这番话，比起三个月前愤怒的指责，多了事实的支撑，显得更有分量，也更有“说服力”（打脸效果）。
字字句句，都像是小巴掌，啪啪地打在那些曾极力反对的老臣脸上。
守旧派大臣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之前的“礼法”大旗，在实实在在的政绩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他们可以继续死抠字眼，但在“让国家变好、让百姓得益”这个更根本的大义面前，任何反对都显得狭隘和自私。
礼部尚书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也只是深深低下头，一言不发。
太后的脸色在珠帘后彻底阴沉下来，手指紧紧掐着佛珠，指节泛白。
她看着龙椅上那个意气风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的小皇帝，又看看下方噤若寒蝉的“自己人”，心中一片冰凉。
她输了这一局，而且输得很难看。
皇帝不仅证明了“胡闹”的有效性，更借此树立了威信，打击了守旧派（她的重要支持力量）的气焰。
赵小宝看着下方哑口无言的众臣，心中畅快无比！
【让你们当初骂我！现在知道朕的厉害了吧！朕的眼光，那是经过历史（话本）和现实双重检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