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群从试管里冲出来的那一刻，沈倾寒的手已经按在遥控器上了。三百只毒蜂没有乱飞，而是立刻聚在一起，在她头顶盘旋，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它们翅膀根部闪着金光，像是有电流在流动。
江晚没动。她看着观察窗里的男人，声音很轻：“他还在看着。”
沈倾寒一挥手，蜂群立刻转向控制室的大门。门缝下面透进一道红光，接着传来机械锁转动的声音。
门被撞开了。
秦川站在外面，脸上戴着防毒面具，身后跟着四个拿枪的人。他们都穿着黑色作战服，胸口印着码头帮会的标志。秦川抬手，示意手下停下。
“系统快撑不住了。”他说，“如果蜂群失控，整片区域都会变成死地。”
江晚看着他走进来，脚步稳，枪口朝下。她一句话没说，只是把空试管塞进外套口袋。
“我知道你们恨沈明远。”秦川摘下面具，露出满是冷汗的脸，“但炸掉这里没用。迷雾程序一旦启动，你们也逃不掉。”
沈倾寒冷笑，手指在遥控器上滑了一下。蜂群立刻俯冲，在秦川脚边绕成一圈。他身后的人全都后退，有人举起了枪。
“放下武器。”江晚开口，“不然就死。”
秦川没回头。他知道这女人说话算数。以前她借他的船运过三次货，每次都准时，干净，不留痕迹。她从不说废话。
“我不是来拦你们的。”他说，“我是来提醒——沈明远在等你们犯错。他设了陷阱，就怕你们不来。”
沈倾寒上前一步，蜂群压得更低。她盯着他，眼里像有火在烧。
“那你现在帮谁？”她问。
“谁都不帮。”秦川说，“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江晚看了一眼终端屏幕。信号正常，干扰器也在工作。她从包里拿出另一个遥控器，扔在地上。
“你带了c4。”她说，“要么现在炸开下层的路，要么站着等蜂子钻进你耳朵。”
秦川低头看那个黑色遥控器。他认得这个型号。上次码头仓库爆炸，就是它干的。五公斤装，能炸塌半栋楼。
“你们疯了。”他说。
“我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江晚走到他面前，“十秒内做决定。”
她开始倒数。
秦川的手抖了一下。
七、六……
他弯腰捡起遥控器。
五、四……
他按下按钮。
轰的一声，远处走廊传来爆炸，天花板掉落冰块。警报声变了，红灯闪得更快。
“路通了。”他把遥控器扔在地上。
沈倾寒没收回蜂群。它们仍围着秦川，飞得更低，几乎贴到他衣服上。
“你想走。”她说，“但你不能让人知道你来过。”
秦川皱眉：“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伸手扯开他衣领。皮肤露出来的一瞬，蜂群突然静止。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针，针尖泛着蓝光。
“这是定位器。”她说，“它会随着心跳发信号。只要你靠近沈明远一百米内，蜂群就会知道。”
秦川想躲，但她动作太快。针扎进他锁骨下方，血立刻流出来。他闷哼一声，抬手要打，却发现所有蜂都对准了他的脸。
“别动。”江晚说。
他僵住了。
沈倾寒收回针，擦掉上面的血。蜂群重新飞起，在她头顶排好队。
“回去告诉他。”江晚看着秦川，“我们不是来报仇的。”
“我们是来清算的。”
秦川捂着伤口，呼吸沉重。他知道这伤不致命，但他也知道，从现在起，他不再是自己人了。他会变成一颗棋子，随时可能被引爆。
他转身要走。
“等等。”沈倾寒叫住他。
他停下，没回头。
“告诉父亲。”她的声音很轻，“姐姐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秦川肩膀抖了一下。
他没问哪一句。他明白她在说什么。
十年前那个雨夜，沈清被拖进地下室前，对着摄像头喊了一句：“弟弟，别信他们。”
那句话后来被删了。所有录像都被销毁。
可沈倾寒一直记得。
秦川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带着手下离开，脚步很重。
门关上后，江晚才松了口气。她转头看沈倾寒，发现她靠在墙上，手指掐着手腕，脸色发白。
“你还好吗？”
沈倾寒摇头。她锁骨上的图腾正在变色，金色慢慢褪去，边缘开始发黑。她刚才用了太多力气控制蜂群，身体已经开始承受不住。
江晚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很冷，指尖微微发抖。
“撑住。”她说。
沈倾寒喘了口气，慢慢站直。她看向主控台，屏幕上显示着基地结构图。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已经被炸开，烟尘还没散。
“可以下去了。”她说。
江晚检查了干扰器，信号还稳。她把设备插进主控台接口，确保蜂群不会失控。外面开始下雨，雨水打在金属墙上，声音密集。
突然，蜂群有些乱。几只飞不稳，撞到了墙。沈倾寒抬头盯着屏幕。
“湿度上升。”她说，“迷雾程序要启动了。”
江晚马上调出环境数据。空气中的水分正在快速增加，这是毒雾释放的前兆。那种雾会让人心跳加快，意识混乱，待久了会伤脑子。
“我们得快点。”她说。
沈倾寒点头，把电击器插进腰带。她走向门口，脚步有点虚。江晚跟在她身边，一只手扶着她的手臂。
就在她们要出门时，终端响了一声。
江晚回头。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外部通信请求接入】
来源未知。
她走过去看，发现信号来自一艘海上的船，距离这里约八海里。对方没发身份码，但用的是秦川帮会的加密方式。
“是冲我们来的。”她说。
沈倾寒站在门口，回头看她。
“接吗？”
江晚盯着屏幕，手指停在确认键上。
几秒后，她按了下去。
连接成功。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坐标已锁定，支援三十分钟后抵达】
江晚眯起眼。她没叫任何人来。
她正要断开，下一秒，新消息弹出来：【不要相信穿灰衣服的人】
她愣住了。
这条信息……不是秦川发的。
是谁？
她还没反应过来，蜂群突然大乱。所有毒蜂全飞起来，在房间里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叫声。沈倾寒闷哼一声，抱住头蹲下。
“不对……”她咬牙，“信号冲突了。”
江晚立刻拔掉干扰器，但蜂群没停。它们像是被别的信号吸引，开始往窗户方向飞。
外面雨更大了。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远处海面。
一艘船正破浪而来，船身漆黑，没有挂旗。
江晚冲到窗边。
她看见甲板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灰色风衣，手里拿着一台和沈倾寒一模一样的遥控器。
蜂群开始往外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