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寒的手还在抖，手指贴着匕首的铁片。她靠着墙，呼吸还没稳下来，左手腕上的绷带湿了，颜色比刚才更深。
江晚站在她前面一点，右肩的衣服破了个洞，血已经渗出来。她没管自己的伤，只看着几步外跪着的沈昭。
浴缸被推开一半，水还在晃。灯一闪一亮，墙上的人影乱动。
“说。”江晚开口，声音不大，但很冷，“洗脑程序的后门在哪？”
沈昭抬起头，嘴角有血，脸色发青。他笑了笑，牙齿上有红色，“你们……永远找不到。”
话刚说完，他猛地咳了一声，一口血喷在地上，头偏到一边，肩膀跟着抖。
江晚蹲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皮肤很凉，脉搏跳得快，但不乱。她翻过他的手臂，在靠近手肘的地方看到一个小针孔，边上发白，像是刚扎进去的。
她松开手，站起来。
“他在给自己打药。”她转头对沈倾寒说，“不是中毒，是强行让自己清醒。怕我们问的时候他撑不住睡过去，把秘密带走。”
沈倾寒没动，眼睛盯着沈昭，像看一个死人。
下一秒，她冲上去，揪住沈昭的衣领，把匕首压在他脖子上。刀锋陷进皮肉，一道红线马上出现。
“后门是什么？”她的声音很哑，“你说不说？”
沈昭喘着气，没挣扎，反而笑了，“你杀了我也没用……程序锁死了，没人能解开。”
江晚看着那道血线越来越长，知道再深一点就是动脉。
她突然抬脚，狠狠踹在浴缸上。铁皮发出巨响，整缸水泼出来，溅了三人一身。灯光乱闪，墙上的影子也乱成一片。
“你妈拿你做实验的时候，”江晚走近一步，盯着他的脸，“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亲情？你帮她害亲妹妹，现在又被当成工具用，值得吗？”
沈昭的脸僵了一下。
他慢慢抬头，看向沈倾寒。她还举着刀，手却在抖，不是因为用力，而是身体撑不住了。锁骨上的图案发烫，她咬着牙，头上冒汗。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复仇？”沈昭忽然说话，声音沙哑，“陆曼要的不是你死，是让你活着，变成她想要的样子。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她在背后推的。”
沈倾寒冷笑，“那你呢？你不是也在听她的话？”
“我不是。”沈昭摇头，“我是被种进去的。程序在我脑子里，我不执行就会疼，疼到想砸开自己的头。可我知道……我在做错事。”
江晚眯起眼，“所以你知道怎么破解？”
沈昭闭了会儿眼，睁开时看着沈倾寒。
“要解，得用你的血。”他说。
“什么？”
“程序的核心密钥，是你这个人。只有你的血能启动清除程序。别人不行，连陆曼自己也不行。”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沈倾寒愣住，刀尖微微往下落。
江晚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必须让她放血，接进系统？”
“对。”沈昭点头，“而且要在程序运行时操作。一旦精神控制开始，就有三分钟时间。错过，就永远锁死。”
江晚看向沈倾寒。
她脸色更白了，嘴唇几乎没颜色。刚才那一阵爆发耗光了力气，现在全靠一只手撑着墙才没倒。
“不行。”江晚直接说，“她现在的身体受不了再失血。冰魄菌还没压住，神经随时可能崩溃。”
“那就等不了了。”沈昭低声，“程序已经开始自检，我能感觉到。再拖几小时，它会升级，到时候谁都救不了她。”
沈倾寒忽然动了。
她把匕首反过来，塞进沈昭手里，刀柄朝前。
“那你杀我。”她说，声音很轻，却很狠，“你要真觉得这是救我，你就动手。”
沈昭握着刀，手指收了一下，又松开。
“我不敢。”他低头，“我试过一次。那天晚上，我想拦住陆曼，可我的手不听使唤。我眼睁睁看着她把你推进实验室，我自己还在笑。”
江晚盯着他，“所以你现在想用这种方式赎罪？让我们逼你说，让你看起来是被迫的？”
沈昭没回答。
灯又闪了一下，水从天花板滴下来，一声一声。
江晚往前一步，从腰间拿出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深褐色的液体。
“这是最后一针。”她把针筒递给沈昭，“打了它，你能清醒十二小时。能不能说出全部，看你。”
沈昭看着针，没伸手。
“你不信我？”江晚问。
“我信你。”他说，“但我不信我自己。万一我说一半，程序切断意识，剩下的就说不出来了。”
“那就写下来。”江晚转身，从角落箱子里翻出一台旧的手持终端，屏幕裂了缝，但还能亮。
她打开电源，调出文档界面，递给沈昭。
“打完针，把你知道的全输进去。密码你自己设，谁也不能看。等要用的时候，再交出来。”
沈昭沉默几秒，接过终端。
江晚把针扎进他手臂，推到底。
药液进去的瞬间，他全身一抖，瞳孔缩了一下，然后变得清楚。
他开始打字，手指很快，不停。
江晚走到沈倾寒身边，扶住她胳膊。她体温低，皮肤下好像有什么在动。
“你还撑得住吗？”江晚问。
“嗯。”她应了一声，眼睛没离开沈昭。
终端上的字一行行出现，越来越快。文件名写着【极光-清除路径】，后面是一串代码。
突然，沈昭停下手。
他抬头，看向沈倾寒，“要用你的血，就必须让程序先进你一次。你得让它控制你，我们才能从里面切断。”
沈倾寒没说话。
江晚皱眉，“你是说，要让她主动进入幻觉？”
“只有那样，系统才会暴露接口。”沈昭说，“不然它是关着的。”
屋里安静下来。
沈倾寒慢慢抬起手，摸了摸锁骨上的图案。那里正发烫，像火烧。
她看了江晚一眼。
“我进去一趟。”她说，“但你要答应我，三分钟一到，立刻动手。别等我求你。”
江晚盯着她，“你要是出不来呢？”
“那就杀了我。”沈倾寒说，“宁可死，也不能变成他们的武器。”
沈昭忽然把终端递过来，屏幕上是一张流程图，最后一步标红：【输入血样→启动逆向清除】。
“这就是全部。”他说，“但我警告你，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要么她回来，要么……她彻底消失。”
江晚接过终端，放在地上。
她脱下外套，披在沈倾寒身上，握住她的手。
“听着。”她说，“你进去以后，不管看到什么都别信。那些画面、声音、记忆，都不是真的。你只记住一件事——我会在外面等你。”
沈倾寒点点头。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抬起左手，用匕首划开掌心。
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终端的感应区。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提示：【身份验证通过，神经链接启动倒计时——30秒】
江晚抓紧她的手。
沈昭退到墙角，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
灯又闪，房间半明半暗。
倒计时到十的时候，沈倾寒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睁开，但眼神已经空了。
她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