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手里还拿着那张撕碎的纸条，手指紧紧捏着边缘。风从通道尽头吹进来，带着一股铁锈的味道。她没有停下，脚步也很稳。沈倾寒跟在她后面半步远，两人一直走到矿洞深处的一扇铁门前。
门开着。
里面有一间关人的屋子，墙上挂着监控屏幕，角落里堆着一些旧设备。沈昭被锁在中间的金属椅子上，手脚都被合金手铐铐住。他抬头看着她们进来，嘴唇干裂，眼睛下面发黑。
“你们……拆掉炸弹了吗？”他的声音很哑。
江晚没回答。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发黄的古书，封面上刻着奇怪的符号。这是她在码头黑市换来的苗疆东西，据说是“极光计划”最早的数据本子。
她走过去，直接把书拍在沈昭脸上。
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闪出一道蓝光。空中出现几个字：【极光计划产物，编号03-b，基因优化型，情感模块缺失】。
沈昭身体猛地一抖，铁链哗啦响。他盯着那行字，眼睛睁得很大。
“不是……这不是真的。”他摇头，“我是人，我有感情，我——”
“你梦见过她跳舞。”江晚打断他，语气很平静，“梦见过她笑。你说你宁愿死也不愿忘了。”
沈昭愣住了。
他慢慢低下头，肩膀开始发抖。“对……我真的梦见过。她小时候穿白裙子，在花园里转圈。我没碰过她，可我记得。那种感觉……不是程序能复制的。”
江晚站着没动。
“那你现在告诉我，”她说，“如果她站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沈昭抬起头，眼里有泪。“我会放她走。哪怕我知道她永远不会看我一眼，我也想让她活着。”
江晚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伸手进袖子，掏出一支注射器。里面的药水是透明的，在灯光下轻轻晃动。
沈昭呼吸变了。“解药……你还带了解药？”
江晚没说话。她绕到他背后，蹲下来看他手臂上的旧针孔。那里已经发紫，像是毒扩散了。
她站起来，走到墙角，把注射器里的药水全部打进排水管。药水流下去的声音很小。
回来时，她手里换了另一支注射器。
颜色一样，分量也一样。
她抓住沈昭的手臂，扎了进去。
“你干什么！”他拼命挣扎，但手铐拉住了他。
江晚松开手，退后一步。“你说你爱她。”
“是！我是！”
“可你是陆曼做出来代替她的工具。”江晚说，“你被设计成喜欢她，靠近她，监视她。你的‘爱’，是从实验记录里抄来的反应。你连痛苦都是提前设定好的。”
沈昭喘着气，额头冒汗。“可我现在的感觉……是真的！我能哭，我能怕，我能求你杀了我——这还不够吗？”
江晚低头看他。
“不够。”她说，“真正的爱不是靠记忆拼出来的。是你明明知道没结果，还是愿意为她挡刀。是你哪怕疯了，也记得护着她。”
“而你，”她顿了一下，“只是个失败的复制品。”
沈昭的身体开始抽搐。他咬紧牙，冷汗顺着脸流下来。
“这……不是解药？”他艰难地问。
“是毒。”江晚说，“和你体内正在发作的毒是一样的。它不会马上杀死你，会让你清醒地感受每一秒的折磨。”
沈昭仰头靠在椅背上，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为什么……不让我解脱……”
“因为你需要记住。”江晚说，“记住你做过什么。记住你为了讨好陆曼，把倾寒藏身的地方告诉他们。记住她在被绑进实验室那天，你在门外听着她的叫声，一句话都没说。”
沈昭眼角流出眼泪。
“对不起……”他低声说，“对不起……我真的……后悔了……”
江晚转身，走向门口。
她停了一下，背对着他说：“下辈子，做个有感情的人。”
屋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声音。
沈昭的手指在地上抓了一下，指甲划过水泥地，留下几道浅痕。他的呼吸越来越慢，胸口起伏变弱。嘴里还在重复那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晚站在门外，手里空着。
注射器早就掉在地上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昭的头歪向一边，眼睛半睁，瞳孔已经开始散了。
监控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画面变成一段录像——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小女孩走进花园。女孩穿着白裙子，笑着跑开。一个男人站在远处看着，没有靠近。
那是沈倾寒的母亲。
也是沈昭记忆里唯一温暖的画面。
江晚盯着屏幕，直到它变黑。
她抬起手，摸了摸左手手指上的旧疤。那里有点发烫。
脚步声响起。
她回头，看见沈倾寒站在通道拐角。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晚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结束了。”她说。
沈倾寒没说话。她看了一眼囚室里的沈昭，眼神很冷。
“他不该活。”她说。
江晚点头。
两人一起往回走。通道还是很暗，只有头顶几盏应急灯亮着。空气很闷，脚下的水洼照不出影子。
走到一半，江晚忽然停下。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金属片，是刚才在囚室捡到的。上面刻着编号：03-b-a。
她把它捏在手里，用力一掰。
金属断开的声音很清脆。
沈倾寒侧头看她。
“你还留着这个？”她问。
江晚没回答。
她把断掉的金属片扔进旁边的通风口。金属撞在管道内壁，弹了一下，掉进黑暗。
沈倾寒握紧她的手。
她们继续往前走。
通道尽头的光比来时更暗了些。
江晚的脚步没有停。
她的袖口微微鼓起，一片新的刀片已经滑进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