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谛听，跟随吾多年，颇通人性，能察万物，得辨真伪。”
白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今日，吾便将它也赠予道友。”
“它...或许比那牛马二族，更能助道友一臂之力。”
将这最后的底牌之一，尤其那本是能为陆压准备的退路之一的神兽谛听送出，白泽的心在滴血。
这神兽怎么都值得为旧主之子谋一个去处的。
但他更清楚，若不能让麻姑，让她背后的圣人满意，届时整个北地妖族可能面临的，将会面对比现在更严酷的场面。
麻姑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谛听身上，微微颔首。
她明白，这已是白泽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和表态。
收了牛马二族，得了神兽谛听，此行目的虽然达到一大半吧，但收获还行。
至于那些愿意跟着陆压厮混的妖族，分明是她大徒儿未来的功绩与养料啊。
“白泽道友深明大义。”麻姑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近乎无形的笑意，“如此，吾便不做叨扰了。”
“望道友好自为之，约束部众，安心休养之。”
说罢，她袖袍一卷，一道清光裹住那静静伏下的谛听，身形便已消失在洞府之中。
只留下白泽一人，站在空荡简陋的洞府内，望着门外苍茫寂寥的北地诸景，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妖族的时代，真的早已远去了。
...
麻姑不知白泽的惆怅，知道了反而要肯定其一番才是。
没错，妖族以后只能做配角了。
她出了白泽洞府，直接向牛、马二族之所在飞去。
这可是上好的牛、马，且还有些异种的先天之牛、马，简直是‘牛马’的最佳人选。
且别的不说，这牛、马放到妖族手里也是苟延残喘，相反到她的手里，不光打理道场的随侍有了，没准还能有别的用处。
至于这袖中的谛听嘛，麻姑想到自己在西方的化身毗蓝婆尊者，貌似也用不上。
她也算明白了，如今天道越发的完善，从前谁有道行法力谁有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如今，大家都在学着用智慧去铺路，主打个你演我也演。
那麻姑也干脆跟着他们演便是。
且，她还能变着身份的跟他们演，日后其他神圣的化身，还真就不见得有她的化身各个地位不凡。
麻姑想了一下，天庭、西方、魔界的化身，她如今都有了。
还有什么地方能容她再扩展一番呢？
血海？幽冥？还是纯粹的玄门化身？
每一个化身都是道的感悟，貌似也不是想想就行的。
“算了，随缘吧。”麻姑感叹一番，转眼就到了牛、马族栖息之地。
说真的，麻姑看见他们后，真的觉得他们值得更好的地界。
起码，她那灵草、宝植遍地的方丈岛就很合适。
没看打头的两位太乙金仙境的族长，看见她，眼睛都有光了嘛！
吓人，瞧瞧给这帮热火朝天收拾家当的妖族们激动成啥样了。
话说，麻姑法驾甫一降临，还尚未开口，那下方便黑压压跪倒一片的牛、马二族群妖，随后又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
那打头的两位族长，一位顶着硕大威猛的牛首，其犄角虬结。
一位头生修长的马面，双耳挺立，此刻皆是五体投地，声音带着颤抖与无比的虔诚，高声拜见：
“小妖牛夯（马元），拜见上仙！恭迎上仙法驾！”
声音汇聚成一片浪潮，后方数千族众亦是齐声呐喊，霎时声震四野，那架势不像是被割舍抛弃，倒像是迎来了救苦救难的至高神明。
牛夯族长抬起头，铜铃大的牛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烁，他声音洪亮却带着哽咽：
“上仙！适才白泽妖圣已传讯于吾等着，言明今后我二族便追随上仙，供上仙驱策！吾等...吾等欢喜不尽啊！”
马元族长连忙接过话头，语速快而急切，生怕晚了一分便错过这天大机缘。
“正是正是！上仙明鉴！吾马、牛二族自此愿向上仙尽忠，绝无二心！苍天可鉴！”
“只求...只求上仙能允吾等迁居方丈仙岛，得一安身立命之所，免受这北地苦寒煞魔瘴之气侵蚀的苦！”
他话语中的渴望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们何尝不知自己是被白泽妖圣“舍弃”了？
但这舍弃，对他们而言，无异于跳出火坑，跃上青云！
这北地资源匮乏，煞气弥漫，修行艰难。
他们是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哪日便成了量劫余孽的陪葬。
而方丈岛是什么地方？
那是洪荒数得上的洞天福地，先天灵气充盈，更是圣人门徒的道场，安全无虞，前途光明！
能去那里，哪怕是做仆役、司职洒扫耕种，那也是天大的造化！
看着下方群妖那恨不得立刻打包跟她走的迫切模样，麻姑心中那点因白泽“留有余地”而产生的不悦也散去了不少。
毕竟这些妖族，实在太识时务，也太懂得抓住机遇了去。
麻姑的目光落在牛夯与马元那极具特色的头颅上，心中不由再次泛起一丝古怪的念头。
当下，她的神色淡然，然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妖族耳中。
麻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尔等既愿追随，便需守贫道规矩。”
“方丈岛清静之地，不容喧哗滋事，需勤勉修行，各司其职。”
“若有阳奉阴违、心怀异志者，莫怪吾行雷霆手段，届时形神俱灭，莫要道悔之晚矣。”
她的话语如同寒泉漱玉，让激动不已的群妖瞬间冷静了几分，但眼中的热切与恭敬却丝毫未减。
牛夯与马元更是将头埋得更低，齐声应道：“谨遵上仙法旨！吾等必定恪守规矩，尽心竭力，绝不敢有负上仙恩德！”
见他们神色敬畏，态度诚恳，麻姑也不再赘言。
此间之事已了，她还想尽快回返方丈岛安置。
于是，她微微颔首，袖袍再次一挥。
这一次，不再是只卷走一头谛听那般轻描淡写。
只见那素色袖袍仿佛内蕴乾坤，骤然间放大，一股磅礴而柔和的吸力笼罩而下。
下方数千牛、马二族的妖族，连同他们早已迅速收拾好的简陋家当，化作道道流光，被尽数收入袖中天地之内。
不过眨眼功夫，原本还显得有些拥挤喧闹的栖息之地，已是空空如也。
原地只留下一些凌乱的痕迹，证明着曾有族群在此生存。
麻姑感受了一下袖中乾坤内那熙熙攘攘却又井然有序的生灵气息，满意地暗自点头。
她这神通也不白练的，虽不如袖里乾坤来得那般奥妙，可如今也还有模有样的。
且这一趟北地之行，虽未直接按住陆压的尾巴，但得了这实用的牛马二族与神兽谛听，更明确了北方妖族残余势力的态度，收获可谓颇丰。
当下她也不再停留，身化一道清蒙遁光，撕开北俱芦洲灰暗的天幕，径直朝着东海方丈仙岛的方向而去。
身后，只余下那片承载了无数辉煌与落寞的苦寒大地，在寂寥的风中沉默。
...
有道是：
白泽忍痛赠谛听，麻姑收妖谋局欢。
牛马欢腾离寒土，袖纳群妖向仙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