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偷眼瞧了瞧自家师尊,见师尊他老人家依旧面无表情,只得加大力度道:
“弟子本想着,为人师长,总得尽力扶持。”
“可他们倒好,非但不成器,竟然...竟然还反过来跑到弟子...嗯...这个一穷二白的师尊这里打秋风!”
“您说,这像话吗?太不像话了!弟子...弟子这心里苦啊!”说着,还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太上:“.........”
是不太像话...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在自己面前演得投入的徒弟,纵然是圣人修持也终于忍不住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但随即又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指了指麻姑,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无奈道:“呵...汝这顽徒,休要在为师面前胡搅蛮缠,作这等怪相。”
他岂能不知这丫头的心思?
哪里是来哭穷,分明是拐着弯来炫耀她那几个争气的徒弟,尤其是近日收得得几个徒孙。
顺带着...还想从他这里再淘换点好处。
只是这炫耀的方式…也忒独特了些。
看来...如今这弟子是不少了,就是...徒孙少了些。
而下方的麻姑见被拆穿,她也不觉尴尬,只是立刻收了那副“愁苦”相,笑嘻嘻地开口道:“师尊法眼如炬,弟子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您的。”
太上摇了摇头,不再与她纠缠此事,转而说起了正事,只见神色也肃穆了几分道:“汝既归来,为师正好有事告知。”
“为师有感,天地杀劫将起,煞气日炽,洪荒恐有大变。”
“日后,这大罗山道场,吾不会长居于此。”
麻姑闻言,其神色也正经了起来,赶忙认真聆听。
“此地,吾将留予玄都,作为其在人间行走之道场。”
“这玄都洞天根基不动,但这八景宫...”
太上说道此处却是顿了顿,随后目光扫过这座伴随他不少年岁的宫阙道:“吾会将其挪移至三十三天之外,太清境大赤天之中,以为日后清修之所。”
麻姑点头,表示明白。
大劫之下,师尊超然物外,将道场升至天外,亦是合乎天道之举。
太上继续道:“此外,劫运流转,天庭当兴。”
“吾日后会留一道化身,辅助于昊天师弟,日后镇守天庭。”
“此化身当居于三十三天之离恨天,吾自会于彼处开辟一宫,名曰‘兜率’。”
“离恨天...兜率宫...”麻姑默默记下,心知这既是师尊对天庭的支持,亦是在大劫中布下的一处玄妙棋子。
而且这兜率宫,她耳熟的很。
她恭敬应道:“弟子知晓了,只是不知师尊可还有何吩咐?”
太上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大劫之中,因果纠缠,纵是圣人亦难全窥其变。”
“尔之门下,气运牵连甚广,当好自为之,谨守本心,莫要妄动无名,平白卷入劫波。”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麻姑肃然应下。
她知道,这是师尊在提点她呢。
虽然她门下如今看似风光,但大劫之下,越是气运昌隆的,越可能成为旋涡中心,所以需得更加小心谨慎。
麻姑就是心里再有底,也不会在量劫中失了稳健。
如今她得了师尊交代的正事,又“演”了一出戏放松了心情,麻姑此行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至于“打秋风”嘛...
看师尊那样子,显然是没戏了。
不过她本就是玩笑居多,倒也不失望。
麻姑又在八景宫陪伴了太上片刻,请教了些修行疑难后,麻姑便心满意足地告退。
随后,她自去寻自家玄都师兄叙旧,亦或是琢磨她那梅山的小小“布局”去了。
其实也啥好琢磨的,她甚至和自家师兄讨论了下,是否有不妥之处。
结果自家师兄也说既然有所准备,那便随缘即可。
麻姑心想也是,是杨戬的怎么也不会跑,若不是...那就算了。
总之,他们人教对这些都并不强求就是了。
闲来无事,麻姑也就在这大罗山住下了。
如今她对三尸大道也不过差了临门一脚,已经卡了多时了。
再拖些时日,怕是要被众多同辈后来者居上也说不定呢。
额,阐教的同道除外哈。
...
却说麻姑于大罗山玄都洞天一处清净偏殿内闭关。
但见她此时的周身道韵流转,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此前麻姑本就多有领悟,再加上如今有自家师尊指点,如今正到了感悟斩却三尸的关键时刻。
她的整个心神都沉入冥冥大道之中,已然物我两忘。
然而,洪荒大势的齿轮却不会因个人的修行而停滞。
真正的风波,已悄然掀起序幕。
这一日,玄都正在八景宫外丹崖畔与仙鹤对弈,这是自鹤童师侄走后,他便养成的习惯了。
可此时,他忽觉山外有清正仙光而至。
玄都这神识一扫,便知是昆仑山玉虚宫门下的师弟,玉鼎真人到了。
玄都心下微奇,却也不动声色,随后直接命童子引其入内。
没过一会儿,只见玉鼎真人步履沉稳,面容肃穆,被童子引领而至。
待其见了玄都,玉鼎依足礼数打了个稽首道:“贫道玉鼎,奉家师元始天尊法旨,特来拜见玄都师兄。”
玄都放下手中棋子,当下也是含笑还礼:“师弟不必多礼,师叔法驾安好?不知师弟此来,所为何事?”
玉鼎却是直言来意:“家师言道,天地杀劫将起,如今天庭初立,需正纲纪,彰天威。”
“先有天帝之妹云华仙子,因故被镇压于桃山之下不说。”
“如今又有天帝之女龙吉公主触犯天威,再次被镇压于‘大’桃山之下。”
“今有吾之顽徒欲救其出,需借当年大禹王治水时,那用以劈山导流、承载人道功德之开山神斧。”
他说道此处略一停顿,这才继续说道:“然开山斧自禹帝功成身退后,可能归于火云洞天,非有缘不可得,非大德不可动。”
“师弟思来想去,玄都师兄曾于人族大兴之时襄助禹帝,有引路之谊不说,且师兄乃人教嫡传,又德高望重。”
“故贫道特请了法旨前来,恳请师兄出面,往火云洞与禹帝分说分说,暂借开山斧一用。”
这旁的玉鼎是花轿子使劲抬,一个劲的捧着玄都。
可玄都也纳闷呢,这开山神斧也不在火云洞天啊,此时自家师叔岂会不知?
若是自家明知道此事,可还是允了玉鼎前来,那必中可待商榷的地方就...多了。
玄都闻言,其面上笑容不变,然心中却又是一动。
他瞬间想起了前些时日自家师妹麻姑看似无意间提起的话...
——“师兄,你说那开山斧煌煌正气,与咱们那新入门的徒孙杨戬气质是不是顶配的?”
“可惜啊,如今怕是二师叔那边对其有所安排了,不然真想替他争一争这份缘法。”
彼时,玄都只当是自家师妹闲谈门人之未来安排。
可如今玉鼎上门,此言却好似犹在耳畔。
玄都顿时明了,他师妹那哪里是闲谈,分明是早有预感,提前给他这做师兄的打了个“预防”。
人教本就讲究清静无为,又顺势而为,既然自家门下已有合适的人选,且师妹明显属意于此宝,他这做师伯祖的,岂有胳膊肘往外的道理?
这哪有帮着外人去谋取可能属于自家徒孙机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