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麻姑正闭关处吸收最后一点自家师尊所讲的三尸大道精要。
如今之洪荒,除了道祖再没有第二人以三尸大道之法证道的了。
无它,不过一句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罢了。
三尸大道从来就不是如今洪荒大能们的主修之道。
修习它不过因为其精妙,可以省去无数苦工。
且这还是洪荒唯一公开且能证道的‘道’与‘法’。
所以,三尸大道就算被麻姑走通了,也要整理自己的大道。
要知道,后续的己道之路,不知道如今这多少顶尖大能都也卡在这一步呢。
要么不得寸进,要么进程缓慢。
而如那昊天师叔,与西王母娘娘那般能得如此机缘得以证道的,简直少之又少。
毕竟这天地尊位也是有数的。
而就在此时,麻姑心神被那声撼动乾坤的巨响所震,这三尸大道精义的最后一点灵光在识海中微微一滞,旋即沉淀下去。
她蹙眉凝神,随后仔细感应着天地气机流转,这才知晓有大事发生,且这震动源头,似乎牵连着不小的因果。
与此同时,大桃山旧址。
山峦已从中裂开,巨大的豁口如同洪荒巨兽狰狞的伤疤,此时此刻昔日灵机不凡的大桃山烟尘弥漫,碎石滚落。
然而,山体虽开,禁锢却未除。
龙吉公主的周身,此刻缠绕着无数条金光熠熠、符文流转的锁链,那是天条规则所化,坚不可摧。
且,不断地汲取着她的法力与生机,使她虽脱山压,仍陷囹圄。
洪锦手持那柄仿制的开山斧,斧身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已是强弩之末。
他劈开这承载“皇天口含天宪”之力的大桃山,几乎耗尽了这柄赝品神斧的全部威能。
此刻它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灵光寸寸消散,眼看就要化为凡铁,继而崩碎。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洪锦双目赤红,体内法力早已枯竭,甚至伤及了本源,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剧痛。
他看着锁链中脸色苍白、气息萎靡的妻子,心中涌起滔天的不甘。
只差一步,只差这最后一步!
“洪锦!走!快走啊!”龙吉抬起头,泪眼婆娑,声音凄厉而沙哑。
“山开动静太大,父皇必定感知!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不想连累你!”她被天条锁链折磨多时,肉身与元神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刑罚之苦。
这天条所化的锁链唯有心生悔意,方可减轻,但她始终未曾低头。
其实,若她心生悔意未必没有生路,起码会少受些苦楚。
龙吉此刻见丈夫为了自己不惜性命,当下更是心痛如绞。
而洪锦好似恍若未闻,他眼中只有龙吉那饱含痛苦与深情的眼眸,以及那冰冷无情的天条锁链。
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自心底勃发,支撑着他几乎崩溃的身体。
他不再试图去补充法力,那已是杯水车薪,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灵魂的呐喊,灌注到那即将消散的斧影之中。
救我妻子!
为何‘天条’如此不公,有情为何便是罪?!
若今日我退却,日后这天地间,还有多少有情人要受这无情法度之苦?!
我不服!我要争!
许是...这信念的转变,倒还真的带来了奇迹。
那原本即将彻底湮灭的斧影,竟在这股强烈到极致、由爱生怒、由怒转抗的意志冲击下,猛地一凝,随后那消散之势戛然而止!
但见那斧刃之上,甚至重新泛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带着决绝意味的光芒。
洪锦福至心灵,脑海中瞬间闪过师尊玉鼎真人昔日那些晦涩难懂、关于“意志”、“本心”、“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等等为公之心的教导。
往日只觉枯燥且让他怀疑无用的话语,此刻却如醍醐灌顶!
力量并非唯一,信念,亦可撼动规则!
不过,私念终究不如大念罢了。
即使如此,吾洪锦何不为这世间有情人做个先锋。
“破!”
他嘶声怒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挥动这柄由不甘与抗争意志暂时稳固的神斧,斩向那密密麻麻的天条锁链!
“锵——!”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如琉璃破碎的鸣音。
那斧光过处,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金色锁链,竟应声而断,随后在洪锦与龙吉的目光中寸寸碎裂,最后化为点点金光,消散于空中。
待束缚尽去,龙吉的身子顿时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洪锦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顿地走到她面前。
他每走一步,嘴角都溢出一缕鲜血,那是本源受损的征兆。
“洪锦...”龙吉泪如雨下,伸出颤抖的手,轻柔地抚上他沾染血汗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冰凉与粗糙让她心如刀割。
“你怎么...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岂会不知,他能劈开山、斩断锁链,付出的代价是何等惨重。
她被困期间早已想通,算计或许是情劫引子,但她对洪锦生出的情意却是真实不虚的。
那些过往是真实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的。
困住她身躯的从来不是这天条化之的锁链,而是她对洪锦的爱。
是这情爱锁住了她的心,让她甘愿承受刑罚,亦不言悔。
“为你...值得...”洪锦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并紧紧握住她的手。
然而,两人的温情相拥尚未能持续片刻,天地便骤然失色!
原本朗朗乾坤,瞬间被无尽的威严所笼罩。
一股浩瀚无比、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意志降临。
这苍穹之上,骤然风云汇聚,随后逐渐凝聚成一张巨大无比、模糊却威严肃穆的面孔——正是皇天法相!
“孽障!”
一声怒喝,如同九天雷霆炸响,震得刚刚平静的山峦再次颤抖,连空间都泛起涟漪。
皇天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金光,穿透虚空,死死锁定在相拥的洪锦与龙吉身上,怒火几乎要将这片天地焚毁。
“洪锦!汝胆大包天,竟敢劈毁朕亲封之山,坏朕所立天条锁链!”
“龙吉!汝私动凡心,触犯天规而不知悔改,竟还与这孽障联手抗法!尔等可知罪?!”皇天的声音冰冷无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