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衣最后只能走出一段路程，然后坐上了公交车回家。
他一会还要去便利店上夜班，决定今天先不去茶馆了。
至于游子闲那边，之前他已经回答过了，而他的回答也跟之前的几名编外成员一样，什么都没发现。
在车上眯了一会，他在便利店门口下了车。
走进便利店，袁一抬起头：“还没到时间，你来早了。”
“今天遇到点事，想早点过来。”
江行衣走到冰柜前，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并且提前堵住了袁一的话：“我会扫码。”
袁一满意的点点头，问：“你遇到了什么事？”
“工作上的。”江行衣没有详细说明，而是转移了话题，“老板呢？”
“老板今天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据他所说，这个会议关系到便利店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整个行业的变革趋势。
会议地点在市中心的商务大厦，预计持续时间为三到四个小时，但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延时情况和后续的商务晚餐，他今晚回来的概率约为百分之三十七点二。”
江行衣听完这一长串严谨到不像话的分析，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我觉得你可以更大胆一点。”
袁一闻言，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什么？”
“他回来的概率应该是零。”江行衣还是很了解老板的，除了最近一段时间出现的频率稍微多了些外，以前可是几乎都见不到他人。
“但我刚才提供的信息量明显更大，包含了更多可供参考的细节，你的总结虽然简洁，但损失了大量有用数据。”
江行衣喝了口水：“比如？”
“比如会议地点在市中心的商务大厦，这意味着老板需要穿越三个城区，如果选择地铁需要转乘两次，如果选择出租车在晚高峰期间将消耗至少四十分钟。比如商务晚餐，根据老板以往的行为模式分析，他在类似场合的平均停留时间为两小时三十七分钟。”
“行了行了。”江行衣摆摆手，“你赢了。”
袁一认真地点头：“这不是输赢问题，这是数据准确性问题。”
说完，两人沉默了会，袁一看着他，又道：“根据你的面部微表情和瞳孔收缩频率判断，你现在的精神疲劳度高于安全阈值，心率85，比你的静息心率高出百分之十五。你今天遇到的‘工作’，消耗很大？”
江行衣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太扯了吧，心率是怎么看出来的，装了检测设备么。
“还好，费了点神。”他避开那道探究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
袁一没有追问，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江行衣以为她又要开始宣读手册里的健康条款，下意识地想躲，却见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江行衣后颈一凉，莫名有点心虚：“你看什么？”
“我在进行例行安全检查，你的颈椎与躯干连接处，结构似乎不太稳定。”
江行衣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什么叫……结构不太稳定？”
“存在潜在的、非正常的物理分离风险。”袁一收回目光，一脸平静地补充道，“根据手册第24条规定：员工需保持身体各部件连接牢固，以免在工作期间掉落，造成顾客恐慌或卫生问题。”
江行衣拿着矿泉水瓶，僵在原地。
他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袁一看出来了，还是她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江行衣几乎是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飞快掏出手机，转过身背对袁一。
任何话题都比继续讨论他的脖子稳定性要好。
来电人是游子闲。
“哟，我的好兄弟，现在在哪呢？”游子闲那轻佻又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在便利店，准备上夜班了。”
“上夜班？”电话那头的游子闲语气一顿，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腔调，“那算了，本来还有点刺激的事儿想叫你一起，看来你没这个福气，好好卖你的可乐薯片吧。”
江行衣正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袁一的声音：“根据《劳动法》第四十一条规定，用人单位由于生产经营需要，经与工会和劳动者协商后可以延长工作时间，一般每日不得超过一小时。”
江行衣转过头：“啥？”
“你刚才的通话内容我听到了，如果你要参加额外的工作任务，需要确保不违反相关法律法规。”袁一合上手册，“另外，根据你目前的疲劳状态，我不建议你进行高强度的体力或脑力劳动。”
游子闲在电话那头听到了袁一的话，忍不住笑出声：“这是谁？你们便利店的规章制度这么严格？”
“我同事。”江行衣有些头疼，“她比较…认真。”
“认真是好事。”游子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那你就好好上班吧，我再找别人去处理常安那边的事，有情况联系你。”
“行，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江行衣一抬头，就对上袁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江行衣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你得睡觉了。”袁一的语气平铺直叙。
江行衣愣了一下，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再过几个小时就该我上夜班了，睡什么觉？”
“正因为还有几个小时，所以你才需要进行‘预备性休眠’。”
“……什么休眠？”
“根据《员工手册》附录c，第7条：为保证夜班员工服务质量与安全，建议在班前进行一至两小时的‘预备性休眠’，以优化精神状态，应对突发状况。”
江行衣没有在意她的话，可能是成为祸相者了，他的身体远超从前，哪怕一直没好好睡，他现在也没那么困。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晚上值班时补觉，反正客人少。
时间一晃来到7点半，快要到上班时间了，江行衣正刷着手机的短视频，突然，有电话进来了。
来电的还是游子闲。
江行衣立刻接通，这次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风声，还有隐约的警笛。
游子闲那轻佻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紧迫感。
“你现在能不能请假？”
“出什么事了？”江行衣瞬间坐直了身体。
“一件很麻烦的事，现在需要人手。”游子闲的语速很快，“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来一趟。”
“……我尽量。”江行衣看了一眼门口的袁一，“不确定能不能请假。”
“城北大道第三路口，我把定位发你，快点。”
游子闲说完就挂了，没有一句废话。
江行衣收起手机，疲惫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肾上腺素冲淡。
他站起身，袁一已经开口：“都说了，你应该在值班前进行一至两小时的预备性休眠，现在的情况证明了这一点的正确性。”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江行衣看着袁一问道。
袁一摇头：“我不知道，但你确实一直没好好睡过，需要休息。”
江行衣站起身，走向门口：“我得先走了，等老板回来帮我说一声。”
“等等。”
袁一的声音拦住了他，江行衣以为她要搬出什么手册规定不准擅离职守。
然而，袁一只是快步转身，从收银台下拿出了什么东西，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一根士力架和一瓶功能饮料。
“这是快速能量补充包，如果今晚你不回来了，也找不到食物，它们可以帮到你。”
江行衣握着手里的饮料和士力架，一时无言。
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吉利啊，难道她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吗。
“……知道了，谢谢。”他低声应了一句，快步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