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禁行!”
“虽神,必诛!”
刑天机甲那斩裂神躯的斧光,与王磊那响彻天地的宣言,如同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激起的涟漪,早已超越了东海之滨,超越了华夏国境,以远超物理冲击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星球表面与隐藏于其下的、错综复杂的“神秘侧”世界。
波塞冬投影的溃散,并非一个孤立事件。其爆发时那席卷太平洋的神威,与最终湮灭时引发的全球性能量潮汐剧烈扰动,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超新星爆发,被这颗星球上所有具备一定感知能力的组织、个体乃至存在,清晰地“观测”到了。
而当战斗的细节——尤其是“盘古”机甲军团的表现、刑天伐神的最后一击、以及那斩钉截铁的“神明禁行”宣言——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卫星影像、灵能回溯、潜伏者报告、甚至某些高阶存在的直接“注视”)逐渐传播开来后,带来的不再是涟漪,而是席卷全球的、滔天的海啸。
大洋彼岸,新大陆联邦,“守夜人”北美总部,“方舟”山腹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战略室内一片死寂。星条旗与联邦鹰徽下方,数十位将军、高阶禁墟使、情报巨头以及来自“圣约所”与“机械神教”的特邀顾问,正脸色铁青地盯着主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那是经过多重增强与解析后,勉强能看清的、刑天机甲挥出开天一斧,与波塞冬投影崩溃瞬间的模糊影像。
影像下方,瀑布般流淌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数据分析:
【检测到能量峰值:突破“无量”级上限阈值,无法测量。】
【检测到空间结构破坏:局部维度稳定性下降17%,余波持续中。】
【检测到高维信息残留:确认与“奥林匹斯-波塞冬”权柄特征高度吻合,活性已归零。】
【目标个体(刑天机甲)评估:威胁等级修订为“灭国级(疑似达到‘文明守护者’门槛)”。】
【“盘古”计划综合评估:战略价值(威胁)上调至最高级(红色)。技术路径:未知(高度疑似融合神话概念与尖端科技)。发展速度:远超预期。潜在意图:未知(当前表现出强烈排外性与领土防御性)。】
【“神明禁行”宣言分析:政治姿态强硬,具备实际武力支撑。建议重新评估对东亚战略,避免直接对抗。】
一位肩扛四星的上将猛地一拳砸在合金桌面上,声音嘶哑:“谁能告诉我,那台红色的怪物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些量产型号!我们的‘泰坦’计划还在实验室里调试关节液压系统,他们的机甲军团已经能正面屠神了?!情报部门都是吃干饭的吗?!”
“将军,”一位戴着金丝眼镜、隶属“圣约所”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根据‘启示录’残篇与先知们的模糊感应,那台红色机甲……其力量本质,可能与某种极其古老、甚至可能早于已知神系的‘战争’概念有关。至于那些量产机……它们的科技树,与我们,甚至与‘机械神教’的路线都截然不同。这不仅仅是技术领先,这是……道路的差异。”
“道路差异?”另一位来自“机械神教”的技术主教,电子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混合着难以置信与狂热的探究欲,“不,这超越了道路。这是将‘神话’与‘钢铁’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熔铸在了一起。看这里,这种能量运用方式,这种对‘神性’的针对性……他们不是在制造武器,他们是在……打造‘弑神’的规则本身。我们必须得到样本,必须进行接触……不,是合作!立刻!”
“合作?”情报主管冷笑,“在他们刚刚宣布了‘神明禁行’,并且展现了足以让一位主神投影陨落的力量之后?你觉得他们是带着善意来交朋友的吗?先生们,我们面临的是一个拥有未知尖端武力、并且意识形态极其强硬的新兴霸权!我建议,立刻启动‘普罗米修斯2.0’计划,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其核心技术!同时,加强与欧罗巴、西伯利亚方面的联络,我们必须……”
“够了!”坐在主位的,一位须发皆白、目光如鹰隼的老者沉声打断,他是北美守夜人的最高统帅,“争吵无用。事实是,大夏拥有了我们无法忽视、短期内无法抗衡的尖端力量。‘神明禁行’……好大的口气。但至少目前,他们针对的是外神。传我命令:”
“一,所有涉及东亚,特别是大夏沿海的‘神秘’监测与行动,权限上调至最高,非必要不接触,避免任何形式的摩擦与误判。”
“二,启动最高级别外交对话渠道,以‘共同应对深海威胁’为由,尝试进行有限度的技术交流与情报共享,摸清其底线与意图。”
“三,‘泰坦’计划优先级提升至‘国家存续’级,资源倾斜加倍。联系‘机械神教’与‘圣约所’,我们需要在最快时间内,拿出能够制衡‘盘古’的方案,至少是防御方案。”
“四,严密监控全球其他神系动向,尤其是……奥林匹斯山本身的反应。”
欧罗巴议会,隐秘圆桌会议室。
烛光摇曳,映照着长桌旁十几张或苍老、或隐藏在阴影中的面孔。这里聚集着欧罗大陆最古老家族的代表、隐秘修会的长老、以及传承久远的骑士团大团长。
“波塞冬的投影……被凡人的造物击溃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虽然只是投影,但那是海皇的意志延伸!圣殿骑士团最辉煌的时代,也未曾有过如此……壮举。”
“不仅仅是击溃,” 另一位身披红袍的老者指尖敲击着桌面,面前摊开一本以银线封印的古老典籍,上面某些黯淡的符文正在微微发光,“是‘屠戮’。那种力量……带着决绝的‘否定’与‘断绝’意味。与我们的圣光、魔法、乃至古老的卢恩,都截然不同。那不是祈求或借用神力,那是……以凡人之力,行弑神之举。”
“那个年轻人,王磊,还有他的‘盘古’……” 一位气质雍容、佩戴着古老家徽的贵妇人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与忧虑,“他们走的,是一条我们未曾设想,甚至不敢设想的道路。不依赖神眷,不祈求福音,以钢铁与智慧,自成神话。这很……危险,但也令人惊叹。”
“梵蒂冈方面什么态度?” 阴影中有人问。
“沉默。但‘圣座’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据说几位闭关的苦修士被惊动,圣物‘朗基努斯’曾短暂异动。” 红袍老者回答,“教廷内部有分歧,一部分认为这是亵渎,另一部分……则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诸神黄昏的预言正在应验,但应验的方式超出了所有先知的预计。” 最初开口的老者叹息,“我们需要重新审视与东方的……嗯,合作方式。或许,是时候将一些真正的古籍共享出去了,关于‘深渊’,关于‘诸神契约’的碎片……毕竟,他们似乎有能力,也有意愿,站在对抗那些‘古老存在’的第一线。”
“附议。但在接触前,必须弄清楚,他们的‘神明禁行’,是针对所有神只,还是仅指外来的、带有敌意的神只?这对我们至关重要。”
西伯利亚冻原,永恒的冰宫深处。
“有趣。” 一个仿佛由万载寒冰碰撞发出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王座之上,笼罩在冰雪迷雾中的身影,指尖凝结出一枚晶莹的冰晶,冰晶中倒映着刑天斩神的模糊画面,“以钢铁承载战意,以凡火灼烧神性……这条路,布尔什维克们曾幻想过,却倒在了半途。东方人,走得更远,也更……决绝。”
下方,数位气息如北极寒风般凛冽的存在微微躬身。
“通知我们在‘理事会’的代表,下一次会议,支持大夏方面关于建立‘环太平洋联合预警机制’的提案。适当的善意,有助于观察。”
“是,陛下。那关于‘寒霜领主’的苏醒仪式……”
“暂缓。” 王座上的身影挥了挥手,冰晶碎裂,“在看清这股新势力的真正意图与潜力之前,不要轻易落下棋子。另外,让我们在远东的‘孩子们’收敛些,别去碰那条醒来的龙。”
南亚次大陆,某座淹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古老神庙地宫。
缭绕的香火与喃喃的诵经声中,数位皮肤呈古铜色、眉心有着奇异印记的苦行者相对而坐。他们面前的地面上,用水银和朱砂勾勒出复杂的曼荼罗图案,图案中心,一点微光正缓缓消散。
“佛法无边,亦有金刚怒目。然外道现世,以器逞凶,终非正途。” 一位最年长的苦行者缓缓睁眼,眼中似有星辰生灭,“其力虽宏,其道近魔。然,其御外魔之举,亦有功于世间。我佛慈悲,当观其行,察其心。”
“尊者,那天竺境内复苏的‘伽内什’化身,以及躁动的‘娜迦’一族……”
“静观其变。东方屏障已成,或可为我等争取喘息之机。加紧搜寻散落的‘吠陀’石板,真相比争斗更重要。”
非洲雨林深处、南美群山之巅、太平洋岛国遗迹、乃至南北极的冰盖之下…… 一个个或明或暗、或古老或新兴的势力,都因东海那一战而剧烈震动。恐惧、忌惮、好奇、觊觎、算计、联盟的意向……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暗流中涌动。但无论如何,一个共识在全球“神秘侧”高层中迅速形成:
大夏,已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窥探、施加影响的古老国度。
“盘古”计划及其掌控者王磊,拥有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甚至触及“神域”的恐怖力量。
“神明禁行”并非虚言,而是一道以钢铁与鲜血铸就的、不容触碰的底线。
这道底线,不仅划在了大夏的海疆,也划在了所有心怀叵测者与高高在上的神明心中。
昆仑殿,最高战略分析室。
左青看着由“伏羲”(经过紧急修复,已恢复基础功能)汇总来的、来自全球各个角落的、或明或暗的情报反馈与力量波动监测报告,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的弧度。
“看来,我们这位小朋友的一斧子,不仅砍散了波塞冬的投影,也砍醒了不少装睡的人,砍怕了不少心怀鬼胎的家伙。”
一位参谋低声道:“总司令,国际舆论和暗地里的试探汹涌而来,压力不小。很多国家要求我们‘公开技术’、‘分享成果’,甚至要求加入‘盘古’计划。”
“分享?”左青嗤笑一声,“告诉他们,技术是大夏无数科研人员心血所铸,机甲是烈士鲜血浇灌而成。想要?可以,拿诚意来换,拿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来换,遵守我们的规矩。至于加入?‘盘古’计划的核心,永远只能掌握在大夏手中。这是底线中的底线。”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渐渐恢复生机的城市,目光悠远:“王磊那小子,搞出这么大动静,倒是给我们争取了前所未有的战略主动。以前是我们求着别人合作,防着别人使绊子。现在?该他们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一个能‘弑神’的邻居了。”
“命令,”左青转身,语气斩钉截铁,“第一,以外交部名义,发表正式声明,重申‘神明禁行’原则,强调此原则仅针对威胁我国土安全与人类存续的‘敌对神性实体’,愿与所有善意势力在平等互利基础上合作。第二,启动‘深蓝伙伴’计划,筛选可合作对象,有限度分享低烈度‘神秘’灾害应对经验及非核心防御技术,换取我们需要的资源、情报及特定‘神秘’侧知识。第三,内部全面加速‘盘古’二阶段计划,尤其是基于此次战利品(神格碎片)的研究。我们要把这场胜利带来的‘窗口期’,用到极致!”
“是!”
“零号工坊”,主控中心。
王磊也收到了左青同步来的情报摘要。他快速浏览着那些或震惊、或警惕、或谋求合作的各方反应,面色平静如水。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关闭文件,对身旁的安卿鱼道,“赢了这一仗,麻烦不会变少,只会更多,更隐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但我们有了亮剑的资格,和让人不敢轻易放箭的底气。”安卿鱼扶了扶眼镜,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溯源’计划已经启动,对‘神格碎片’的初步隔离措施完成。我有预感,一旦我们从中解析出哪怕一丝真正的奥秘,现在的这些‘麻烦’,都将不再是麻烦。”
王磊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工坊深处那灯火通明的研发区与生产车间。那里,“刑天”正在接受最高规格的维护与升级;“祝融”的原型机数据正在被疯狂分析,为完全体设计铺路;“英招”、“玄龟”、“腾蛇”的生产线在全速运转;基于“神话基因”与昆仑山神“岳”启发的新项目正在立项……
“让他们试探,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合作。”王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只需做一件事——”
“磨利我们的剑,铸牢我们的盾,走稳我们的路。”
“待到风云再起时,”
“我要这世间诸神皆知——”
“此界,人族疆土,禁行之地。”
“而我‘盘古’,便是那守门人。”
全球的回响,化作无形的风浪,拍打着新铸就的钢铁壁垒。壁垒之内,锻造的炉火,燃烧得愈发炽烈。真正的风暴或许尚未到来,但经此一役,整个世界都已清楚——
东方,已立起一根不容忽视的柱石。而那柱石之上,铭刻着四个以神血为墨、铁骨为笔的大字:
神明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