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内机械音刚落,尉迟逸风已横剑在前,剑尖微颤,映着冰面幽蓝的血光。
严冰雪缓缓站直身躯,药囊重新束紧,指尖残留着液态芯片的滑腻触感。
风宝立于碎冰之上,尾羽微动,残羽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星痕,随即昂首,鸣声短促如令。
“它不是死。”她低声道,“是藏。”
尉迟逸风目光未移,只将剑身缓缓横移半寸,指向铁门深处。
那扇门在方才的震荡中裂开一道缝隙,拖动声已止,可冰层之下,仍有细微震感顺着地脉传来,像是某种沉睡的机械正在重启。
严冰雪俯身,从一具倒伏的克隆残骸头颅中取出一枚微型芯片,指甲盖大小,纹路如缩微星图,与风宝羽毛曾闪现的轨迹如出一辙。
她指尖轻碾,芯片边缘泛起微光,似在回应某种频率。
“这东西认你。”她将芯片收入药囊夹层,低声对风宝道。
风宝不动,只盯着那扇铁门,鸡冠裂口渗血,眼神却锐利如刀。
尉迟逸风突然扬手,剑锋一转,利刃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渗入剑脊一道隐秘纹路之中。
那纹路原本呈暗金色,此刻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泛起阵阵赤红微光。
他将剑尖点地,血痕蜿蜒成符,冰层之下的震感骤然一滞。
“龙脉封印,只能压它片刻。”他声音冷沉,“要断根,得清数据。”
话音未落,四周残骸接连抽搐。
数十具克隆体虽已断气,脑后芯片却次第亮起,幽蓝脉冲彼此呼应,地面浮现出断续的光纹,竟在拼凑一座残缺的传送阵。
严冰雪瞳孔一缩:“它们在组网。”
风宝猛然展翅,星空色的羽毛全数亮起,尾羽星纹急旋,发出一声尖鸣。
它不等指令,直扑最近一具残骸,利喙精准啄入颅骨缝隙,将芯片衔出,仰头吞下。
紧接着,它如离弦之羽,在残骸间穿梭跳跃,每啄一次,便有一枚芯片消失于腹中。
冰层上的光纹随之黯淡。
当最后一枚芯片被吞入,风宝立于阵眼中央,全身羽毛泛起涟漪般的光晕,仿佛体内有星河奔涌。
刹那间,双翼之上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双螺旋纹路,旋即隐没。
严冰雪盯着它,心头一震。
尉迟逸风收剑入鞘,大步走向地库深处。
冰岩崩裂,通道塌陷大半,可能源中枢仍在运转,残余能量如垂死野兽的喘息,正逆向回流,试图重启武器系统。
“我来断它。”他跃入断口,足尖点在倾斜的金属板上,翻身落于中枢台前。
控制台残骸中,半块玉珏静静嵌在缝隙里,那是他母亲遗物,也是开启与终结的钥匙。
他将剑插入能量核心,内力灌注,剑身嗡鸣。
“冰雪。”他抬头,望向出口方向,“闭眼。”
严冰雪未动,只将手按在药囊上,目光扫过四周。风宝已飞至她肩头,羽毛微颤,似在预警。
下一瞬,尉迟逸风掌心拍下。
轰——!
整座冰原基地剧烈震颤,冰岩层层断裂,雪尘如浪翻涌。
能源中枢爆裂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地库入口。
冲击波席卷而出,将严冰雪掀退数步,风宝双翅猛震,死死扒住她肩头。
雪崩开始了。
巨量冰雪从裂谷高处倾泻而下,如白龙吞天,将残存建筑尽数掩埋。
冰宫遗址、地库铁门、克隆残骸,尽数被吞入雪海。
风宝长鸣一声,双翅展开,护住严冰雪头顶,羽毛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严冰雪扶着一块断冰站稳,正欲清点药囊,忽觉脚边异动。
碎雪中,一只手猛地伸出,五指抓雪,缓缓爬出一人——严雪柔。
她发丝凌乱,衣裙撕裂,脸上却无惧色,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严冰雪,手中紧握一柄短匕,刃口泛着幽蓝寒光。
“是你一直都是你。”她声音嘶哑,却带着狠意,“替嫁、得宠、掌权你夺走的一切,该还了。”
严冰雪未退,只冷眼看着她:“你不是被抓的,是被唤醒的。”
“那又如何?”严雪柔冷笑,缓缓站起,匕首横在身前,“我比你更像你。母亲的血,父亲的姓,家族的宠爱你不过是被扔出去的弃子,凭什么站在我之上?”
风宝忽然低鸣,双翅微张,挡在严冰雪身前。
“滚开。”严雪柔一脚踢向它。
风宝不闪,利爪猛然一扫,精准撞上她脚踝。
严雪柔失衡前扑,匕首脱手,却因惯性继续前冲,刀尖划过冰面,反弹而起,正中自己心口。
她僵住,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刀柄,眼中惊愕未散。
“怎么会!”
严冰雪未上前,只静静看着她滑跪在地,血从唇角溢出,染红雪面。
风宝踱到她面前,低头,眼神如审判。
严雪柔抬手,似想抓它羽毛,指尖却只触到冰冷空气。
她望着严冰雪,瞳孔映出风宝的身影,声音微弱:“它不该活着。”
头一歪,不动了。
严冰雪蹲下,探她鼻息,随即收回手。药囊微响,她取出一枚银针,指尖抹过针尖,轻轻插入严雪柔心口伤口。
针身竟泛起微蓝涟漪,如触到某种信号残波。
她皱眉,迅速拔针,收入囊中。
风宝静静地立在她的肩头,原本光亮的羽毛渐渐暗淡下来,却仍有一丝星芒在其间流转。
尉迟逸风从雪尘中走出,玄色锦袍染血,左袖撕裂,手中长剑断去一寸,剑尖滴落的血泛着诡异蓝光。
他看也不看严雪柔尸身,只走到严冰雪面前,低声问:“芯片都清了?”
“夹层里还剩三枚。”她答,“风宝吞了二十七个。”
尉迟逸风点头,目光扫过雪崩后的废墟,整座基地已沉入冰海,唯有地库入口处一根断裂的金属柱斜插雪中,像是某种文明的墓碑。
“结束了。”他说。
严冰雪却未动,只盯着那根金属柱。
柱身裂痕深处,一点幽蓝微光忽明忽灭,如心跳。
风宝突然抬头,尾羽星纹再度亮起,鸣声急促。
尉迟逸风察觉,猛然转身,剑锋横扫。
一道蓝光自柱底射出,贴地疾行,直奔雪坡边缘。
严冰雪反应极快,三枚银针连发,钉入雪面,形成三角封锁。
蓝光撞上针阵,嗡鸣一声,炸成碎点。
“数据包。”她沉声道,“最后一段,想逃。”
尉迟逸风冷笑,抬脚碾碎针阵中心的冰层。蓝光彻底湮灭。
风宝缓缓收翅,立于断柱之上,尾羽星纹缓缓暗去,唯有一点微光,如未熄的火种。
严冰雪仰头,望着裂谷上方透下的微光。雪崩已停,天地寂静,唯有风掠过冰岩的呼啸。
“它说‘欢迎回来’。”她忽然道。
尉迟逸风站在她身侧,剑尖拄地,断口处血珠凝聚,将落未落。
“它没说完。”他声音低沉,“还有下半句。”
严冰雪未问。
风宝忽然展翅,残羽扫过断柱,留下一道星痕。
那痕迹未散,竟在雪光中微微流转,如活字。
尉迟逸风抬眼,望向风宝。
一人一鸡,皆未言语。
血珠从剑尖坠下,砸在星痕中央,晕开一丝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