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逸风的手尚未触及棺盖,风宝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出,双翅展开,尾羽骤然爆亮,七道星纹如轮流转,光华直冲黑木棺面。
那刻着双蛇缠星图腾的棺身猛地一震,原本游走于纹路间的幽光瞬间黯淡,仿佛被什么力量生生掐灭。
“封印未破。”严冰雪疾步上前,目光扫过棺体,“但已被扰动。”
话音未落,偏殿外脚步纷沓,七人列阵而入,皆着旧式劲装,腰悬短刃,领头者抱拳躬身,声如洪钟:“属下奉慕容大侠之命,特来迎回灵禽风宝乃冲喜信物,岂容滞留王府?”
严冰雪冷笑,指尖轻捻药囊中金针:“慕容轩若真遣人,怎不亲至?况且!”
她目光一凝,扫向对方袖口微露的一截绳索,“缚灵索出自冰原禁地,你们,不是旧部。”
那人神色不变,只道:“信物归宗,天经地义。请王爷交出风宝。”
尉迟逸风未动,只将手按在剑柄之上。
风宝却已跃上棺首,昂首长鸣,尾羽七彩流转,竟在地面投下一道奇异光影,三道爪痕深陷青砖,排列如卦象,隐隐指向殿角巽位。
“它在示警。”严冰雪低声道,“地下有阵眼被触动。”
偏殿内气氛骤然紧张,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尉迟逸风和严冰雪背靠背站立,严冰雪手指微微颤抖,迅速调整药囊中的金针,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攻击。
“拿下!”那首领一声令下,七人齐出,短刃破风,暗器如雨。严冰雪扬手甩出药粉,空中顿时弥漫淡绿烟雾,几枚飞镖落地即锈。
尉迟逸风拔剑横扫,剑气割裂衣袖,却见其中三人后颈赫然烙着蛇首衔星的暗青刺青。
“玄冥教死士。”他冷声,“装得倒是像。”
风宝忽地腾空而起,双翅猛然一振,七彩光芒自羽间喷薄而出,如潮水般席卷全场。
刹那间,所有兵器脱手飞起,悬于半空,剑尖齐齐朝天,刀刃倒转,连那首领手中缚灵索也挣脱掌心,如蛇般蜷缩于地。
“这是灵禽禁武?”严冰雪瞳孔微缩,迅速飞针封穴,连点三人哑门、心俞,制住其行动。
其余人见状欲逃,风宝长鸣再起,尾羽光华一扫,七人齐齐跪倒,四肢僵直,动弹不得。
她蹲身查看其中一人后颈刺青,指腹轻压,皮下竟有微小凸起。
取银针探入,挑出一粒黑豆大小的蛊卵,已开始搏动。
“再晚半刻,蛊爆人亡。”她冷哼,“嘴闭得再紧,也扛不住我这一针锁魂。”
尉迟逸风走来,剑尖轻点那首领咽喉:“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咬牙不语。
严冰雪却已将金针缓缓刺入其“哑门”与“心俞”二穴,针尾微颤,引动经络。
她低语一句冰原古语:“圣女已醒,归魂可赦。”
那人身子一震,眼中血丝骤现,喉咙咯咯作响,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礼部冬至祭天地宫雷火阵,引爆香炉嫁祸王府。”
尉迟逸风眸光一冷:“礼部尚书已被玄冥教渗透?”
“不是侍郎李承乾旧部,藏于仪仗队中三十六人皆种蛊。”
话未说完,其喉间突起一阵蠕动,严冰雪一针刺入颈侧,硬生生截断蛊虫自爆信号。
那人眼球翻白,昏死过去。
“李承乾虽败,余党未清。”尉迟逸风收剑入鞘,转身便走,“他们想借冬至祭天,重演冰原之乱。”
严冰雪抱起风宝,快步跟上:“礼部属朝廷直辖,我们无权接管安防。”
“那就换种法子。”尉迟逸风掀帘登车,冷声道,“让风宝以‘冲喜护法灵禽’之名,入庆典台下地窖。”
“妙。”她嘴角微扬,“它灵觉远超暗卫,雷火阵一旦激活,必有所感。”
风宝微微低头,用喙轻轻啄了啄她的手腕,发出一声轻鸣,仿佛在急切地提醒着她什么。
“它说,香炉有问题。”严冰雪皱眉,“但我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不必惊蛇。”尉迟逸风取出暗卫令牌,交予随行心腹,“彻查礼部近三月祭器入库记录,尤其是香炉材质与重量偏差。”
心腹领命而去。
马车疾驰回府,夜风穿帘,吹得风宝羽毛微颤。
它忽地抬头,望向王府方向,尾羽星纹再次明灭,似感应到什么。
“它还在预警。”严冰雪低声道,“不止一个点。”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忽道:“你记得太庙地砖下的暗格吗?那卷羊皮日记,封面正在消隐。”
“有人不想它存在。”她点头,“而风宝,是唯一能读取星纹的人。”
“所以它必须活着,且在最关键的位置。”尉迟逸风掀开密室暗门,“明日起,风宝由你亲自照料,不得离身。”
严冰雪将风宝放入密室角落的木架,它却不肯安歇,频频啄地,爪痕再次排列成卦象。
她取出纸笔,对照《周易》推演,脸色渐沉。
“巽为风,主变。卦象示警,变生于下。”
尉迟逸风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风宝尾羽残留的微光上:“它知道哪里会出事。”
“但它说不出来。”严冰雪轻抚其羽,“我们只能等,等他们动手,再反制。”
“不。”尉迟逸风摇头,“我们要让他们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取出一枚特制铜牌,刻有“冲喜护法”四字,交予严冰雪:“明日,你亲自送风宝入礼部地窖,以医女身份监礼,名正言顺。”
“若他们识破呢?”
“那就让他们试试。”他眸光如刃,“看看是他们的雷火阵快,还是风宝的七彩光更快。”
风宝忽地跃起,展翅飞至密室中央,尾羽全亮,七彩光芒映照四壁。
那光芒扫过墙角时,竟在砖缝间留下一道极细的荧光痕迹,形如断线。
严冰雪瞳孔一缩:“它在标记什么?”
尉迟逸风上前细看,指尖抚过荧光,忽觉微热。
他猛然抬头:“这不是标记是预警。有人正在地下布线。”
“距离冬至还有三日。”她迅速收起药囊,“我们得在他们完成前,布好反制之局。”
尉迟逸风取出密令竹简,疾书数行,交予暗卫:“调十二名心腹,混入礼部仪仗队,替换可疑人员。记住——动作要慢,要像例行巡查。”
暗卫领命退下。
密室重归寂静,唯有风宝立于木架,尾羽微光闪烁,频频望向地窖入口。
严冰雪蹲下身,与它平视:“你能撑住吗?”
风宝微微低头,用喙轻轻啄了啄她的掌心,留下一道温热的划痕,仿佛在无声地回应她的关切,随即转头,望向密室铜漏。
滴答。
最后一滴水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