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上的尸体静静地躺着,覆着诡异的冰蓝结晶,像两座突兀的冰雕。周围的冰岩阴影中,影狩者的气息如同潜伏的毒蛇,冰冷而致命。
冰砾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喷薄着怒火与痛苦,但他被影刃死死按住,无法动弹。“是陷阱。”影刃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冲过去就是送死。”
“可那是我的族人!”冰砾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李哲的目光没有离开尸体所在的冰面。星石的脉动变得异常紊乱,一会儿指向尸体下方深处,一会儿又被周围影狩者的死寂气息干扰得几乎消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镜湖守望者的话——共鸣,而非命令;理解,而非对抗。
他闭上眼,暂时屏蔽视觉带来的冲击,将全部感知集中于星石,然后,极其轻柔地将一丝纯粹属于“星语者”的、寻求“理解”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向冰面下方、星石最初强烈指向的那个位置探去。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穿透或解析什么,只是单纯地发出一个信号:“我在这里,我感知到你,你并非孤立。”
起初,只有冰层深处亘古的寒冷与沉寂。
但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冻僵的“回应”颤动着传来。那不是意识,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状态——痛苦、束缚、寒冷……还有一丝被惊扰后的茫然。
这感觉……与被影狩者能量缠绕、压制的感觉有些类似,但又有所不同。它更原始,更庞大,也更……悲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冰面上,那两具覆满冰蓝结晶的尸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同时“动”了一下!不,不是尸体在动,是他们身下的冰层,如同活物般微微隆起,然后又陷下!紧接着,以尸体为中心,蛛网般的淡蓝色裂纹在冰面上急速蔓延开来!
“冰层要裂了!”林莎惊呼。
更可怕的是,周围冰岩阴影中潜伏的影狩者们,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齐齐“睁”开了暗蓝色的“眼”!它们不再隐藏,数道模糊的阴影轮廓从各处浮现,却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缓缓散开,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切断了李哲他们所有的退路,唯独留下了通往冰面裂缝方向的“空隙”!
它们在驱赶!驱赶他们走向冰层开裂的方向!
“下面是它们的主场!”影刃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能过去!”
“可后面和侧面也被封死了!”林莎看着探测器上密密麻麻的能量反应,脸色发白。影狩者的数量远超之前在石林遭遇的,而且它们散发出的冰冷死寂气息连成一片,让周围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
李哲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下面……不仅有影狩者想要的东西……还有它们……‘困住’的东西。”他回想起刚才感知到的那丝庞大而痛苦的“回应”,“它们不是单纯在守卫,它们是在利用某种东西作为‘诱饵’和‘牢笼’……或许,就是你们所说的‘冰核’?”
冰砾闻言,身体剧震:“它们……它们在亵渎冰核之心?!”
“恐怕不止亵渎那么简单。”李哲握紧星石,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对下方那痛苦“存在”的同情与越来越强烈的共鸣渴望,“冰核可能被它们的力量污染或困住了,变成了……陷阱的一部分。我们必须下去,但不是按照它们驱赶的方向。”
“你有办法?”影刃看向李哲。
李哲看向冰砾:“你们氏族,有没有不通过这片开阔冰面,也能接近冰核或神殿核心区域的其他路径?哪怕是危险的捷径?”
冰砾愣了一下,快速思索,脸上油彩下的肌肉抽动:“有……有一条古老的‘冰涌暗道’,是祖先记载中用于紧急避难的,入口在东北边一片冰瀑后面。但那通道年久失修,极不稳定,而且传说靠近‘躁动之核’(可能指被影响的冰核)时会引发冰崩……”
“比正面冲击影狩者的陷阱要好。”影刃立刻道,“带路!”
冰砾不再犹豫,指向东北方向:“跟我来!动作要快,但要轻!”
三人立刻跟上冰砾,不再理会影狩者故意留出的“缺口”,转而冲向东北方。影狩者们显然没料到猎物会突然改变方向,它们的包围圈出现了瞬间的迟滞。但很快,离得最近的几道阴影立刻化作流光追来,阴影长刀直刺队伍最后的影刃!
影刃头也不回,反手掷出三枚特制的、爆开后会产生强光和浓密烟尘的“眩光弹”!剧烈的闪光和弥漫的烟雾暂时干扰了影狩者的追击和感知。
借着这个机会,四人冲到了冰砾所说的冰瀑之下。巨大的冰挂如同凝固的瀑布,后方果然有一个被层层冰棱遮掩的、黑黝黝的洞口,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洞内吹出带着古老尘埃气息的寒风。
“进去!”影刃率先钻入,李哲、林莎紧随,冰砾最后,进去前还用骨矛扫落一片冰棱,稍微掩盖了一下洞口。
暗道内一片漆黑,冰壁粗糙不平,脚下是滑溜的冰面。冰砾打起了某种散发冷光的苔藓包裹,提供微弱的照明。通道蜿蜒向下,坡度很陡,不时能听到头顶冰层传来不祥的“嘎吱”声。
“小心,这里冰层很薄,而且有奇怪的回音……”冰砾提醒道。
他的话音未落,李哲手中的星石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不是攻击性的,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混合着警告与哀伤的共鸣脉动!
同时,众人脚下的冰层猛地一震!
咔嚓!轰隆隆——!
前方的通道顶部,毫无征兆地大面积坍塌!巨大的冰块和雪尘轰然落下,瞬间堵死了去路!而在坍塌的冰堆之后,透过冰隙,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洞空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寒与“侵蚀”死寂感的庞大意志,伴随着冰核般脉动的能量,从堵死的冰堆后面弥漫过来!
他们,似乎意外地以另一种方式,无比接近了目标——或者说,踏入了另一个未知的、更加危险的区域。
星石在李哲手中疯狂震动,指向冰堆之后,光芒中竟流露出一丝如同见到亲人般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