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目前也不是很清楚程叔究竟做了什么，我让他打听一下有了消息便告知我一声。
坐在床上，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程凝在电话里表现得那么奇怪，我想她可能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和我倾诉，而最后选择了沉默。
这很符合程凝从小就要强的性格。
自从她回来我和她不止一次谈到她在北京的生活，而她从来没有提过她们一家在北京是否遭遇过困难，说来倒也是我忽略了，想想一家人千里迢迢从杭州到北京，人生地不熟，尽管有亲戚在，又怎么可能一切都过得顺风顺水。
和程凝讨论一些现实的问题时，我和她总是有不同的看法，每每她想的比我要更多，也许我也曾在内心深处觉得如今的她比我要现实得多，毕竟她在北京那样的大都市待的太久了。
她曾说过现实推着人走，当时我也只是一听，没往深了想，只是觉得我和她都失去了孩童般的纯粹。
我不是她，无法体会她闭口不言的辛苦，当想到她带着笑的眼睛时，心里一阵阵的压抑。
出了房间，我走到阳台，望着下方二三十米处的南京道路，吹着深夜高空的风，想象着程凝此时可能十分无助的境遇。
一声开门声后，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又从房间出来的白小满到了我的身边。
俯视了一眼地面后，看出我有心事的她平静地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
风搅乱着她的头发，她捋下套在手腕处的发筋，将自己的头发绑成了马尾。
和程凝的情况不同，小满即将面对的比程凝还要残酷。
白叔是对的，就让小满先开心地过着吧，人从出生到死亡，悲伤往往要比快乐多上许多，又何必让悲伤夺走本该属于欢乐的时光。
一声语音提示音打破了沉静，我掏出了手机，发来信息的是秦昊。
程凝的爸爸以她舅舅的公司当幌子，接下了一笔两千万的电器批发订单，在拿到四百万的定金后把钱拿去还了赌债，走投无路的程叔一害怕便跑回了杭州，前两天找不到程叔的客户报了警。
四百万对于我和程凝这种打工族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了，想必程家也没有多少存款了，如果有存款或者在北京有一套房，程叔也不至于动这种心思。
我记得程叔并没有赌钱的毛病，怎么又会欠下这么老些钱，谁又会借他这么多钱？
目前秦昊打听到的也只是案件本身，至于前因后果，他也不清楚。
和秦昊聊微信时我并没有背着小满，看着我手机的小满也获悉了这件事情。
在我和秦昊结束聊天时，她也陷入了沉思，不知道是否和我一样同情着程凝的遭遇。
我犹豫起要不要给程凝打上一个电话。
时间已经一点多，我想今夜的程凝极有可能是彻夜难眠，打个电话她很有可能会接得到。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不痛不痒安慰几句，还是装作不知情陪她聊聊天，让她暂时忘记烦恼。
小满重重的呼吸声把我从失神中抽离出来，在我看向她的同时，她问道：
“你在想什么？”
白小满的话有些明知故问，我想此时我要是说我想的不是程凝的事，恐怕谁都不信。
“在想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以什么身份？朋友吗？”
“当然。”停顿了下，我回看起小满认真的眼神，继续说道：
“她当然是我的朋友，我觉得你也可以拿她当朋友，毕竟我们都是一条巷子出来的，又是同学。”
说完我有些后悔自己说得有些多，其实我完全可以只回答小满的问题，也不知此时白小满会怎么解读我的这句话。
白小满转过身朝着客厅的方向，说道：
“我可以把她当朋友，前提是你也只是把她当朋友，可她不是这么想的，似乎不久前你也不是这么想的，给她打电话之前，你先想想该怎么说合适吧！”
说完她迈动了脚步，给我留下了一个远离的背影。
在这之前我和小满之间关于程凝从来没有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似乎在我们心里已经默认了我们之间的男女朋友关系，我们所欠缺的只是一个表白。
小满说的都是事实，要说我感受不到程凝对我的喜欢那是自欺欺人，我也一度认为我是喜欢她的，或者我真的就是喜欢着她，起码想过把她变成我的女朋友。
可是不知何时，小满走进了我的内心世界，我也对爱情这件事情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对程凝曾经的思念很纯洁，而我对小满的思念往往是极具期待性的，在想见又不得见时便会品尝到痛苦的滋味，和她在一起时又会被她的一切所吸引，不管是灵魂上，还是生理上。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移情别恋，或者是我变得贪婪了。
我并不惧怕直面自己内心的不体面，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探索自己的困惑。
而这些困惑究竟是源于我一贫如洗的感情世界，还是源于我是个孤儿。
……
这一夜我并没有给程凝打去电话，回到床上后，原本就疲惫不堪的我在思考中睡了过去。
次日，睁开眼后我拿起床边的手机，现在已经是早上的十点。
微信上有两条信息，一条是对面的杨佳佳，一条是小糖。
杨佳佳的信息我没有点进去，只看到页面显示着：你的朋友什么时候走？
小糖：
“程凝的事听说了吗？”
我回道：
“昨天半夜听说了，她怎么样了？”
小糖没有回复我，估计还没睡醒。
出了房间，只听没开过火的厨房里传来一阵声响。
朝厨房走去，白小满居然站在煤气炉前，也不知道煮些什么东西。
我惊讶地问道：“你在煮什么？”
白小满回过头，有些得瑟回道：
“自己不会看啊？”
走近一看，只见一锅水里放着两个正跳着舞的鸡蛋。
原来就是煮个鸡蛋，看白小满得意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煮佛跳墙呢！
“呵呵，没想到你还会煮鸡蛋！”
我的话有点讽刺的嫌疑，白小满白了我一眼说道：
“快去刷牙洗脸，桌上有面包牛奶……你这里什么破地方，想买几个包子水煮蛋都买不到。”
“谁说的，小区右拐就有一间专卖早餐的，里面什么都有！”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见！”
“你不会是想秀下技能吧？”认真看了看锅里的鸡蛋，我又打趣道：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你煮的东西！”
白小满撇着嘴不友善地盯着我许久，没好气说道：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口福。”
“这话说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机会？”
没有任何预兆，白小满突然把手里的勺子就是一扔，转身就出了厨房，坐到了餐桌上。
这暴脾气！
……
把两个鸡蛋剥好拿到桌上，又去刷牙洗脸出来后，白小满还坐在位置上生着气，面包牛奶也是一口没动。
毕恭毕敬拿起一片面包递给她，又是瞪了我一眼她才带着些愤怒接了过去，然后泄恨式地咬了一口，我打心底可怜起这片没有生命的面包！
吃着早餐时，小糖的信息发来：
“很不好，你不回来看看吗？”
看着信息，在一阵揪心中我关了手机，沉默了片刻后对白小满说道：
“今天我跟你回杭州吧，晚上我再叫个车回来！”
听着我的话，白小满却没有半点吃惊，她喝了口牛奶又沉默了片刻后，回道：
“那就早点出发吧，早看到她你也好早点安心……晚上也别回来了，陪她过一夜算了！”
……
吃完早餐，在小满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后，我们便下了楼，出发前往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