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程家，步行到离和光小区500来米的宾馆。
上城的夜景看多了其实很乏味，我经常会想起那条巷子，那里的灯光更温柔，不像这里的灯光那么刺眼，像在撵着人走。
打开微信，看了一眼程凝员工发来的关于工作上的事，我像往常一样打算快速地刷一遍朋友圈。
如今能让我停下来看清文案的朋友圈少得可怜，而内心期待的总是不会意外地出现。
大概是内心沉寂了太久，意外选择性地光临了我一次，夏天发的一条动态里，小满的背影出现在图片的角落。
这是十几分钟前的动态，倘若我现在去，或许还能遇上她一次。
或许我完全可以装作是不知道她在哪，坦然接受上天给的这个机会。
没有过多的犹豫，我带着混乱不堪的兴奋出了门。
来到随缘门口，那些混乱不堪的兴奋逐渐变成了怯懦，我一次次在心里预演着和她见面的场景和对白，却始终抬不起跨进随缘大门的脚。
里面传来了强烈的音乐声，在强烈慢慢消失之时，温柔又熟悉的歌声开始拷打我的耳膜。
“又何必去改变，已错过的时间，你用你的指尖……”
我选择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听着她的歌声，看着淡黄色的路灯以及路灯下带着青春气息的路人，任由他们在视线里穿梭，在歌声里移动。
不知何处而来的凉风让我不自觉将手插进了口袋，弯下了腰，我不再说服自己往里面而去。
近些亦或者远些，对于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情，是否真的很重要。
她的歌声很快就完了，甚至一段都没有唱完，就像我第一次听她唱歌一样，把喜欢的那几句唱完，不管台下人作何反应。
我的脑海里，她已经潇洒地离开了舞台，然而我错了，在一阵掌声后她继续唱了起来，直到整首歌唱完。
一动不动地坐着，脑袋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周围的一切也都和我无关。
这种感觉很好，像抓住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我想即便她此时出来，我也不会察觉。
一阵阴影从眼前晃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感觉有人摸了摸我的背后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扭过头，却见一张戴着口罩的脸，两只眼睛很是温柔。
“是我！”
“玥姐，你怎么在这？”
“来找小满，没想到先看到的反而是你！”
玥姐和我聊起了白叔，过些天他就要手术了，然后接受化疗，前些天我去看他时，他并未向我提及。
聊完白叔，她又问起我程凝现在的状况。
“所以你现在在替她管着公司？”
“嗯，等她痊愈吧，她最近对公司的事也不太上心，感觉看破了许多，不过这样也好。”
玥姐沉默着，半天才说道：
“怎么感觉你并不觉得这样好！”
把手从口袋里抽出，右手捏着左手，我没有回答。
也许玥姐是对的，如果程凝从此不再热衷事业，那她要的就太过简单了，而我能给的就更加地没有选择了。
玥姐伸出手，将我的左手握在了掌心，问道：
“不进去吗？”
我摇了摇头，手却不自觉地用上了几分力气，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她没有起身又沉默起来，大概她也不知道就我和小满之间能说上一句半句什么话吧！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来的是小满，她挂了电话，看了眼大门，摸了摸我的手背，说道：
“感情最怕就是遭遇良心，偏偏你们都是善良的。”
低下头，看着被玥姐握着的手我沉默着，直到她松开才将视线移向前方，回道：
“姐，你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我原想跟玥姐说别跟小满说我来过，可即便我不吩咐，玥姐也是不会说的。
说完我站了起身，朝玥姐挥了下手，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往前走去。
从这里走到路边并没有多长，数着步伐走到了路边，在一个回头后我观望起来往的车辆，任凭一辆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又开走。
也是在这时，郑浩东开着车慢慢从我的身边经过，他特意摇下了车窗，却只看了我一眼便把车开向了随缘门口。
今晚，小满会不会坐着这辆车回到家？
心开始有由头地难受着，然后开始纠结这份理所应当的难受。
我想我该坐上一辆车了。
朝一辆出租车挥了下手，我用逃跑的心态坐上了车，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让聒噪的风声凌乱自己，凌乱视野里散光的灯火。
我想她了，今晚她一定会击败这些真真切切看到的灯光，停在我的脑袋里。
她曾说不希望我忍耐，想必此时我和她都在忍耐，甚至做好了忍耐一生的打算，却依旧期待那只是一阵空想。
毕竟脖子上的护身符会一直提醒我，它和那个被刺伤留下的疤一样，永远不会消失。
……
不久后我真的就住进了程家。
在我住进程家的第二天，小糖来看望程凝，见到我回家后她只和我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我提出了送她，她拒绝了，而且总是一脸的愧疚，我问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子，她却半句话都不愿意说。
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不可谓不奇怪。
即便她曾和我说过要绝交的话，可这在我看来，只是简单的一句为程凝打抱不平的话。
程凝并不太清楚她和陈宇在一起的来龙去脉，和我一样，猜测她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才和陈宇走到一起。
至于陈宇的人品，小糖是知道的，我们只能在同情之余尊重她的选择。
在一次聊天中，我得知当时程凝知道我受伤是小糖告诉了她，那天在商场她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我莫名开始怀疑那件事情的发酵和陈宇有着一些关系。
接手公司一段时间后，公司的业务依旧没有什么起色，基本上在温饱线徘徊。
想起白天员工谈论的关于之前程凝没拿下的业务，晚饭后，我和程凝就此事聊了起来。
她依旧云淡风轻，相比之下，我显得急不可待，拿着她给的资料不停地问她谈不下的各种原因。
在我专注地看着资料时，一旁的程凝冷不丁问道：
“何易，你这么拼除了想替我打理好公司，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我想她这点心思由来已久，细想之下我摇了摇头。
别的想法？
不能去触碰的，往往是人性背后的坑坑洼洼。
而只要我不去触碰，藏得够深，深到自己都遗忘，那便真的没有。
时间临近10点，我将程凝推进房间抱上床，而她这次没有撒开抱在我脖子上的手，近距离深情地看着我的脸。
她没有主动去做期待的事情，她只是在验证心里的某个猜想。
在我伸手准备去解开她的手时，她主动松了开来，很快给了我一个轻松的笑容，说道：
“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