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巷子时，程凝正坐在院子等我。
“玥姐有消息了吗？”
“没。”朝她走去，我坐在了她的对面，问她怎么不在自己家陪她的爸爸妈妈。
她伸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我半低下头，再次抬起时，将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随之笑了笑，示意我很好。
“我跟他们谈了，何易，他们做的是很不对，可毕竟他们年纪大了，想得比较复杂……其实他们也是好意，怕你跟他们斗下去，会两败俱伤。”
“他们还说什么了？”
程凝摇了摇头，站了起身走到我的背后，俯下身子趴在我的背上。
“我还是挺担心你的，我想跟你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想你去冒险，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差劝我就此算了，任她的双手在我胸前紧搂，我沉默着。
她并没有错，可我更希望她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就算我自私幼稚吧。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今天不说这件事了，我累了，想洗澡睡觉了。”
从浴室出来，程凝正拉着李婶往外走。
见到我，程凝不再拉着想和我说话的李婶。
“小易，陪李婶说会话再睡吧！”
“妈！有话明天再说吧，不早了，何易他忙了一天累了。”
李婶没有搭理程凝，我朝两人走去，示意李婶坐下，自己等她坐下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婶，有话您说吧！我向你们道歉，毕竟今天没有办法照顾你和程叔的情绪。”
“没事，你叔你婶的老脸不算什么，只要你们好，我们怎样都无所谓……话说回来，今天陈家也算态度诚恳，你为什么不干脆卖他们一个人情？”
“我不需要这种人的人情，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和你说的，他们之所以低声下气，是因为我拿到一份他们的把柄，呵呵，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更加确信我的方向是对的，只要我多加调查，他们一定会身败名裂。”
“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还年轻，他在这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底蕴还是有的，就怕斗到最后两败俱伤。”
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竟想笑。
“有些事程凝应该也和您说了，这样的人您还能跟他们做朋友吗？我真的很不理解！”
程凝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红透，站着的她像是掉进了无助的泥潭，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有些事不辨不明，有些矛盾迟早都要解决。
“都是些没影的事，我也没说要和他们做朋友，你要相信婶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作为家长，我是担心你，有一份事业不容易，万一哪天你因此毁了现在的一切，那多不值得。”
“不是什么没影的事！”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程叔输钱的事您可以不信，陈宇下药把程凝带到酒店是我亲眼所见，难道您也不信？是，我承认我在冒险，可我认为值得，如果您站在我这边，那就不要再插手我和他们家的事，就算哪天我没了现在的事业，我也一定不会让程凝跟着我吃苦。”
“话说得轻巧，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非要等过上苦日子才来后悔，我是过来人，经历过的比你多的多……”
“妈，回去吧，别说了，以后怎么样等以后再说！”程凝带着哭腔打断了李婶。
“等以后就来不及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强势？”
“你妈不强势，能把你养这么大！”
眼见李婶也抹起了眼泪，我的头仿佛要炸了开来。
“你到底有没有把凝儿放在心里……婶一直认为你是个可靠的人，以后可以给凝儿好的生活，你就当替她考虑考虑。”
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程凝，我再也没有和李婶辩下去的念头，是非黑白掺杂着取舍就不再是几句话能辨得清，我不理解她，她们不理解我。
“不早了，您早点睡吧。”
不等她回答，我站起身朝主屋走去。
上了床，我开始放空起自己，程凝没有进来，她跟着李婶回到了巷头的家，我庆幸着，此时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在思维上，她跟她妈妈是一头，在选择上，她会选择和我一头，我知道那只是因为爱，不是因为理解。
这个夜晚我烦躁得无法入睡，可是这烦躁似乎不是源于和程凝一家的不愉快，我自认还不至于因此无法入睡，于是失眠有些没有由头。
后来在这个夜晚结束，太阳再次升起时，一切就像是早已写好的剧本，而故事的主线只有悲伤。
我注定了在凌晨四五点要去上厕所，注定了要听到院门外的动静。
迅速打开院门，秦玥正打开发出吱吱呀呀声音的老旧木门，她穿的很漂亮，脸上的妆容比过往每一次见她都要浓一些。
三更半夜，消失的她为什么突然回到早就没有居住的老家？
她从没有像这次般面对我时沉默寡言，而她眼里的温柔更甚。
面对我的询问她总是用一句没事来宽我的心，她什么也不想和我说，可我知道她有事，也正是因为她闭口不言，我开始心痛，甚至开始害怕。
打着闪光灯她在老房子里到处看了看，院子里的杂草，布满灰尘的老旧家具，掉落着石灰的墙壁。
最后当她看着屋顶时，她嘴角轻轻上扬，说道：
“当初你就是在这救了秦昊。”
我观察着她的表情没有回答，想起秦昊的嘱咐，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带手机，于是说道：
“玥姐，我去拿下手机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我莫名担心她会趁我走开离开这，似乎她一开始并不想让我知道，只不过是没想到这个点还会被我撞见。
“拿手机干嘛？”
“我给秦昊打个电话，他们这些天担心坏了。”
秦玥没什么表情的脸闪过一丝悲伤，她眨了下眼，便半低头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臂。
“不着急……”她又指了指屋顶，说道：
“记得吗？小时候我带你在上面看过日出，姐想看日出了，等天亮，你带姐回家就好。”
距离太阳升起还要一两个小时，朝着东方，看着这二十年竖起的高楼大厦，我想就算太阳升起，我们也看不到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场景。
玥姐一直挽着我的手臂，头也靠在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