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八岁那年,江城举办了第一届少儿创意设计大赛。苏清颜本没特意提起,却在某个周末整理画具时,看到女儿趴在桌前,对着一张星空图涂涂画画。
“这是在画什么?”她走过去,发现纸上是一双小小的靴子,靴口处用银线勾勒出细碎的星点,像极了当年给念念做的第一双星空靴。
“给星星穿的鞋子。”念念仰起脸,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老师说比赛可以画自己想设计的东西,我想让星星也有漂亮的鞋子。”
陆时砚恰好端着水果走进来,闻言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我们念念不仅要当造型总监,还要给星星做设计?”
“嗯!”念念重重点头,拿起蜡笔在靴底添了个小小的“念”字,“妈妈的设计里有爸爸和我,我的设计里也要有星星和我们。”
苏清颜心头一暖。这些年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躲在工作室里默默修改图纸的姑娘,陆时砚复出后,她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专注于将星空元素融入日常服饰,而“砚”“颜”“念”三个字,成了她作品里最隐秘的签名。
比赛那天,念念抱着画稿站在台上,小小的身影在聚光灯下却格外从容。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讲解设计理念,只是指着画纸上的靴子说:“这双鞋的星星会跟着脚步亮起来,就像爸爸唱歌时,台下的荧光棒跟着晃;就像妈妈给我缝披风时,灯光照在针脚上,像星星在闪。”
台下的苏清颜和陆时砚对视一笑,眼眶同时泛起热意。他们的故事,早已像空气般融入女儿的生活,成了她认知里最自然的模样。
念念最终拿到了金奖。颁奖台上,她捧着奖杯,突然对着话筒奶声奶气地说:“我要谢谢爸爸妈妈。爸爸说,妈妈的画里有星光,所以我想让所有东西都带着星光。”
回家的路上,陆时砚把奖杯架在车后座,念念却更在意他手里的吉他。“爸爸,你能为星星写首歌吗?就像给妈妈写的那样。”
“好啊。”陆时砚在红绿灯前停下车,回头看她,“但这首歌要等你学会弹吉他时,我们一起唱。”
那年冬天,陆时砚的新专辑发布,主打歌叫《星轨上的鞋》。歌词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写着“小靴子踩过落叶,把星光踩成了路;孩子牵着大人的手,把脚印连成了星图”。
发布会现场,苏清颜带着念念坐在第一排。当陆时砚唱到“三代人的脚印,在时光里叠成星座”时,大屏幕上突然放出一张照片:江城老校区的梧桐树下,幼年的陆时砚刻下“砚”字,青年的他补上“颜”,如今树下又多了念念用粉笔描红的小小“念”字,三个名字在阳光下连成一道浅浅的弧线,像一道未完的星轨。
台下掌声雷动时,念念突然挣脱苏清颜的手,跑到舞台边。陆时砚弯腰把她抱起来,她凑到话筒前,大声说:“爸爸,我学会弹《小星星》了!”
全场笑起来。陆时砚真的抱着她坐在琴凳上,拨动琴弦。简单的旋律里,念念跟着哼唱,声音稚嫩却清亮。苏清颜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的父女,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画室里,对着星空礼服发呆的自己。
原来星光从不是孤亮。
年后开春,苏清颜的工作室接到一个特别的订单——为江城天文馆设计一批亲子参观服。她带着念念去天文馆采风,在模拟星空下,念念指着一片璀璨的星团说:“妈妈你看,那像不像我们家的树?”
苏清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几颗亮星连成的形状,像极了老校区那棵梧桐树的枝干。
“那是猎户座。”旁边的天文馆馆长笑着解释,“古人说,那是守护星空的猎手。”
“我们家的树也是守护者。”念念认真地说,“它守护着我们的故事。”
馆长被逗笑了,问她:“你的故事里,还有什么?”
“还有爸爸的歌,妈妈的针脚,我的橡皮。”念念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很多很多星星,它们都在等我们的新故事。”
回家的路上,陆时砚来接她们,车里放着他新写的demo。苏清颜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说:“我们把工作室搬到老校区附近吧,那里的梧桐树下,好像总能长出新的灵感。”
陆时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好啊,顺便把念念的吉他课也安排在那边,让她看看爸爸当年练琴的地方。”
念念趴在后座,手里拿着那半块被挖出来重新珍藏的草莓橡皮,突然说:“等我学会了,就写一首歌给梧桐树,歌名就叫《三代星芒》。”
车窗外,阳光正好,风穿过新抽芽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应和一个未完的约定。
苏清颜靠在陆时砚肩上,看着后视镜里女儿认真的侧脸,突然明白,所谓星轨,从不是固定的轨迹。它是一代又一代人的脚步,是一个又一个故事的延续,是旧的星光落在新的路上,照亮更远的前方。
而他们的星轨,才刚刚铺开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