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庙的石板路还沾着晨露时,望舒踩着青布鞋的声响,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周大爷蹲在银杏坑边,手里攥着个油布包,见两人来,急忙掀开——里面是三罐星蜜,罐口红绳缠着新鲜银杏叶,叶尖还凝着水珠。
“按你外婆的法子,蜜里掺了新榨的银杏汁,”老人往坑里倒蜜时,糖香漫得满坡都是,“她说‘根喝了甜水,结的果能甜到心里’。”他指节敲了敲坑底的旧砖,“这是当年你外婆埋绣线的地方,砖缝里还留着点金线呢。”
顶流放下树苗时,树根突然带起个小东西——是枚锈迹斑斑的顶针,内侧刻着的“苏”字被土磨得浅淡,却和颁奖礼胸针的刻痕严丝合缝。望舒刚捡起,就见顶流从口袋摸出个同款顶针,是他在工作室抽屉找到的,“这是我妈留的,说‘等遇到会用它的人,就知道家在哪’。”
两棵树苗栽进坑时,周大爷突然往根须旁塞了个线轴,上面缠着红、金两色线。“你外婆和辰娃奶奶年轻时,总用这线轴分线,”老人的拐杖头点着线轴上的刻痕,“红的绕三圈是牵挂,金的缠两道是念想,合在一起,就是家了。”
正午的太阳晒得土发烫,望舒蹲在树下续线时,线轴突然转得飞快,金线从砖缝里勾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两张泛黄的设计稿:一张是外婆画的银杏礼服,标注着“给辰娃的新娘”;另一张是顶流母亲的字迹,画着同款礼服,旁边写着“等阿舒长大,让辰儿穿给她看”。
“原来她们早就把我们的名字,绣进同一个故事里了。”顶流的指尖抚过设计稿上重叠的针脚,突然把望舒的手按在布包上——两人的指纹落在“舒”“辰”二字上,像给旧时光盖了个新印章。
粉丝寄的线团突然在藤筐里滚动,最底下的线轴掉出来,滚到银杏树下。望舒捡起来时,线轴上的便签飘了起来,是那个四川姐姐写的:“奶奶今天认出线团了,她说‘这红绳绕法,像苏妹妹教我的’——原来她年轻时,和苏婆婆一起学过绣活。”
周大爷突然一拍大腿:“我记起来了!当年你外婆总往药铺跑,就是和陈掌柜娘、辰娃奶奶凑一起绣东西,说要攒够百种线,给孩子们缝个‘团圆被’。”他指着远处的老庙,“供桌下的木箱里,还藏着她们没绣完的被面呢。”
冲进老庙时,积灰的木箱锁着把铜锁,锁孔里缠着根金线——正是望舒礼服上的星芒同款。顶流用那枚旧顶针捅开锁时,锁芯“咔嗒”一声轻响,像旧时光终于松了口。
被面摊开的瞬间,阳光从窗棂照进来,金线绣的银杏叶在光里流动。最中间的空白处,留着三个针脚:外婆的“苏”、顶流母亲的“辰母”,还有个空着的位置,形状正好能放下望舒的绣针。
“该我们来补最后一针了。”望舒攥着金线穿过布面,顶流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两人的针脚落在空白处,慢慢绣出个“舒”字。针脚落下的刹那,被面突然泛起微光,周围的银杏叶像活了过来,叶片上的名字开始重叠——原来所有的等待,都在等这一刻的针脚相遇。
暮色漫上山坡时,两人把被面盖在银杏树上。线团里的红绳被风卷着,绕在树苗的枝桠上,和周大爷缠的金线拧成一股,往天上飘去。望舒望着被面在风里起伏,突然明白“顶流的白月光”从不是谁仰望谁,而是两棵树的根须在土里相握,是两代人的针脚在布上重逢,是有人把你的名字,从旧设计稿里,一直绣到余生的被面中。
顶流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线轴还转着呢,故事还长。”望舒回头时,看见他眼里的银杏影,像把老庙的月光,揉进了此刻的心跳里。
树下的线轴还在慢慢转,红的金的线缠成一团,滚向远处的晒谷场——那里,豆豆正和孩子们用粉丝寄的线团,扎一个巨大的银杏叶风筝,风筝尾巴上,拴着那张四川姐姐的便签,在风里飘成一句:“原来所有的马甲,都是没说出口的牵挂;所有的白月光,都藏在彼此的针脚里。”
风筝升空的瞬间,望舒的指尖缠着根金线,线的另一头,顶流正往她手心塞颗银杏果。果壳上的刻痕,是今天的日期,和设计稿上的“给辰娃的新娘”,正好隔着三十年的光阴,却被同一根线,紧紧缝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