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两日,天山军将士总算从一路的尸山血海中缓过些气力。
篝火余温尚未散尽,营地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呜咽。
昔日并肩的老兄弟相拥而泣,肩膀剧烈颤抖,脸上泪痕混着未干的血渍。
眼眶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眼底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有对逝去同袍的悲恸,有人捶着对方的脊背,喉头哽咽。
只从牙缝里憋出几句破碎的“活着就好”,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有人攥着同伴残缺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泪水砸在冻硬的地面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珠。
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后怕,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话语。
痛哭声渐渐平息,将士们缓缓直起身。
用粗糙的衣袖胡乱抹了把脸,皮肤因冻伤与泪痕交叠而斑驳不堪。
眼神里的麻木褪去大半,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冰城。
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笔直,腮帮子微微鼓起。
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有劫后余生的恍惚萦绕不散,更有对未知战局的凝重压在心头。
那城墙竟全由万年玄冰铸就,高十丈有余。
在晨光中泛着凛冽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更令人心悸的是,城墙上错落分布着一个个冰屋。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一双双幽冷的眼睛从冰缝中透出。
无声地注视着城下众人,像蛰伏的野兽,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将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指节泛白。
不少人身体微微前倾,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
“他们……竟在被窝里躺着守城?”有人低声呢喃。
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掠过一丝错愕与荒谬。
这冰城的防御方式太过诡异,让人摸不透虚实。
他身旁的将士也纷纷点头,脸上带着同款的困惑与不安。
互相交换着惊疑的眼神,窃窃私语声在营地中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三宠男中唯一幸存的那位,身着半旧的锦袍上前几步。
衣摆上还沾着尘土与暗红的血渍,面色因连日奔波与恐惧而蜡黄。
颧骨微微凸起,却依旧刻意挺着胸膛,试图维持往日的嚣张。
他眯起眼睛,仰望着冰城城墙,嘴角勾起一抹略显扭曲的笑意。
那笑意僵硬地挂在脸上,透着几分色厉内荏的刻意。
尖锐的嗓音如同破锣般响彻旷野:“天命童姥,佑我天山!”
“城内逆贼,速速出来投降——若敢顽抗,今日便让你们葬身冰城之下!”
他喊话时脖颈青筋凸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洇出点点湿痕。
眼神里带着几分强行鼓起的亢奋,可攥紧的双手在袖袍下微微颤抖。
指节泛白,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慌乱。
他心里暗自打鼓:这冰城看着就邪门,最好能吓退他们。
自己也好保住这条小命,可千万别真的逼得对方立刻动手。
冰城上空忽然传来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穿透寒风回荡在旷野。
“大人,此事干系重大,可否容我们城主三思三日?”
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气。
三宠男眯起眼睛,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一路九死一生。
他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只想着先保住性命再说。
三天时间,既能让将士们彻底休整,也能摸清冰城虚实,简直求之不得。
可他脸上却丝毫不露怯,脖颈一梗,刻意绷紧了脸。
尖锐的嗓音拔高了几分,故意装出强硬姿态:“哼,就准你们三天!”
“三日之后若不打开城门束手就擒,休怪我天山军刀下无情!”
说罢,他偷偷攥紧的手缓缓松开,指腹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与庆幸,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滑下。
浸湿了里衣,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身后的天山军将士们,方才好不容易被激起的血气瞬间泄了大半。
有人眉头微蹙,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与不甘,握着兵刃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眼底的火焰黯淡了几分,指尖微微颤抖。
有人悄悄吐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疲惫,眼底的战意被浓重的倦怠取代。
只想好好歇一歇,再无先前的激昂。
还有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眼神里满是“果然如此”的了然——刚鼓起来的勇气。
终究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三日之约”憋了回去。
众人不敢有异议,只能悻悻地就地忙活起来。
砍伐周边枯木时动作迟缓,拉扯帐篷绳索时也没了力气。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转眼变成了临时扎营的琐碎景象。
冰城之下的旷野上,很快撑起了一片错落的营帐。
透着几分死气沉沉的颓丧,与远处冰城的凛冽寒光形成鲜明对比。
帐内争议,忍字为先
临时帐篷里燃着一堆篝火,火星噼啪作响。
映得众人脸上明暗不定,光影在脸上跳跃,更添几分凝重。
剑红一掀帐篷帘便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寒风裹挟着雪沫子一同涌入。
他肩头的旧伤因动作幅度太大隐隐作痛,疼得他眉头一皱。
却浑然不顾,攥着拳头猛地砸在身前的木桌。
桌面震颤着溅起几点火星,木屑纷飞。
他眉头拧成死结,眉心的褶皱能夹住蚊子。
眼底翻涌着未熄的怒火,像是要喷出火来,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灼热。
胸口剧烈起伏:“三天!凭什么要等三天!本尊现在就想杀上冰城!”
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焦躁与憋屈,嘴角因怒极而微微抽搐。
脸颊涨得通红,显然还没从一路的伤亡与压抑中缓过劲来。
心里的复仇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恨不能立刻血债血偿。
星宿海宿罪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剑红冲动坏事。
急忙上前一步拉住剑红的胳膊,指尖用力攥着他的衣袖,指节泛白。
脸上带着几分急切的劝阻,眼神恳切得像是在哀求:“殿下息怒!”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沉稳下来,试图安抚剑红的情绪。
“这三天并非无用——咱们一路奔波,不少兄弟掉队尚未归队。”
“三天时间正好能等他们汇合,壮大兵力;再者,也能摸清冰城防御部署。”
说罢,他悄悄给身边人递了个眼神,眼底闪过一丝“赶紧帮忙劝说”的急切。
示意大家附和,他心里清楚,现在的天山军已是强弩之末。
硬拼只会全军覆没,这三天是唯一的喘息之机,绝不能浪费。
三十六洞天泰浪当即点头,粗犷的脸上满是赞同。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杂乱的胡茬,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皮肤。
沉声道:“宿罪兄弟说得在理,盲目冲锋只会徒增伤亡,等兄弟们到齐了再动手。”
他心里暗自盘算:自己带来的人手已经折损了不少。
可不能再这么白白牺牲,稳妥起见才是上策。
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坚定,眼神里透着几分久经沙场的沉稳。
七十二福地符度也颔首附和,他身着青色道袍,衣袍上沾着些许尘土。
脸上带着几分儒雅的沉稳,眼神却透着精明的算计,缓缓开口:“不错。”
“三天时间足够我们做好万全准备,磨刀不误砍柴工,没必要急于一时。”
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七十二福地的修士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前来。
能少损失一点是一点,等摸清了情况,再决定是战是退也不迟。
说话时语气平缓,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
宠男虫大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方才强撑的强硬。
嘴角刻意抿成一条直线,心里却早已认同宿罪的说法,暗自松了口气。
此刻连忙顺着话头道:“哼,本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方才不过是给他们留个体面,等三天后,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
“都难逃一死!”他刻意拔高了声音,试图用尖锐的嗓音掩饰自己的怯懦。
可眼底的释然却藏不住,说话时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
剑黄、剑紫也纷纷劝道:“二哥,宿罪先生说得对,大局为重。”
“再忍三天便是。”剑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眼神里满是“别冲动”的恳切。
伸手轻轻拍了拍剑红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剑紫则微微皱眉,语气沉稳,试图用理性说服剑红。
心里却也理解剑红的愤怒与憋屈——剑绿的死,他同样悲痛。
只盼着剑红能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一时冲动毁了全盘计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附和宿罪的提议。
剑红看着众人坚定的神色,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
眼底的火焰慢慢熄灭,只剩下几分不甘的悻悻。
他猛地甩开宿罪的手,手臂用力一挥,重重坐回木凳上。
木凳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不堪重负。
胸口仍在微微起伏,眉头依旧紧锁,鼻梁翕动着,却没再反驳。
他心里清楚,众人说的是实情。
只是那股复仇的火焰与一路的憋屈,实在难以按捺。
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只能将怒火暂且压在心底,等着三日后爆发。
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拳头在桌下悄悄攥紧。
暗暗发誓:三日之后,定要让冰城上下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