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父亲黎渊明转达的、来自段瑾洛的“务必赏光”的晚餐邀请时,黎烬就知道,自己那点“隐身术”彻底失效了。那个男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他的躲躲藏藏,准备直接“瓮中捉鳖”了。
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段瑾洛那种级别的存在,捏死他比捏死蚂蚁还简单。黎烬虽然年轻气盛,但不傻。他得想个办法,化被动为主动,至少……不能让自己在饭桌上显得那么孤立无援。
一个念头,像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段希辰!
段瑾洛那个十三岁的儿子!五岁的年龄差,对于男孩子来说,不算大,应该能有共同语言。如果能和段希辰搞好关系,到时候饭桌上至少有个能说话的人,气氛不至于那么尴尬,说不定还能侧面了解一下他那个冰山老爸的脾气,知己知彼嘛!
说干就干!黎烬立刻行动起来。他通过一些渠道,“偶然”得知段希辰最近迷上了一款新出的、配置要求极高的主机游戏,而且似乎卡在了某个关卡。黎烬自己虽然对游戏不算特别热衷,但胜在脑子灵活,动手能力强,稍微研究了一下攻略,就摸清了门道。
他选了个段瑾洛大概率在公司开重要会议的时间,提着一套限量版游戏光碟和最新款的外设,以“拜访段叔叔,顺便和希辰交流游戏心得”的名义,登门了。
果然,段瑾洛不在家。接待他的是管家,以及……听到动静从楼上跑下来的段希辰。
十三岁的段希辰,已经隐约有了他父亲的轮廓,眉眼冷峻,但眼神里还带着少年人的清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他看到黎烬,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最近在父亲口中出现频率莫名变高的、漂亮得过分的大哥哥有点印象,也有些戒备。
“黎烬哥哥?”段希辰的语气带着疏离的礼貌。
“希辰,你好。”黎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礼物,“听说你也在玩《星域幻想》?我刚好多了一套限定版,还有这个新出的手柄,据说手感特别好,要不要试试?”
段希辰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那款游戏和手柄都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但父亲以“影响学业”为由一直没松口。他看了看黎烬真诚的笑容,又看了看那诱人的礼物,戒备心瞬间瓦解了大半。
“真的吗?谢谢黎烬哥哥!”少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符合年龄的兴奋。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男生,迅速在游戏世界里找到了共同语言。黎烬的游戏技术意外地不错,不仅轻松帮段希辰通关了卡了很久的boSS,还分享了不少技巧。段希辰从一开始的客气,很快变成了由衷的佩服和亲近。
“黎烬哥哥你好厉害!比我爸强多了!他只会说玩游戏没用!”段希辰一边操作着手柄,一边忍不住吐槽。
黎烬心里暗笑,嘴上却一本正经:“段叔叔也是为你好。不过劳逸结合嘛,对吧?”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在游戏室里杀得天昏地暗,笑声不断。黎烬刻意收敛了身上那股子沉静忧郁,展现出符合年龄的活泼和健谈,很快就和段希辰打成了一片,甚至约好了下次一起联机。
黎烬看着身边这个笑容灿烂的少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同盟军初步搞定!哼,段瑾洛,看你下次还怎么单独“审”我!
然而,黎烬千算万算,没算到段瑾洛今天会提前结束会议回来。
段瑾洛踏入玄关时,就听到了从游戏室传来的、属于他儿子和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清朗男声的、毫不掩饰的笑声和欢呼。他脚步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管家连忙上前低声汇报:“先生,是黎家的黎烬少爷来了,说是来拜访您,正好小少爷在,两人就……一起玩上游戏了。”
黎烬?
段瑾洛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躲了自己这么多天,竟然趁他不在,跑来找他儿子?
一种被“偷家”的不悦感,混合着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探究欲,涌上心头。他挥手让管家退下,放轻脚步,走到游戏室虚掩的门口。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他的儿子段希辰,那个平时在他面前总是有些拘谨、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屏幕,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正激动地拍着身边人的肩膀:“黎烬哥哥!快!放大招!左边!左边!”
而坐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个让他这几天心情极度不悦的“罪魁祸首”——黎烬。
少年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盘腿坐在地毯上,侧脸线条柔和,鼻尖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手柄上飞快操作,嘴里还指挥着:“别急别急……看我绕后……漂亮!”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暖的光晕。那画面,竟有种……该死的和谐和刺眼。
段瑾洛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黎烬脸上那种毫无防备的、纯粹快乐的笑容,是他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模样。看着自己儿子对他毫无芥蒂的亲近和依赖。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打翻的五味瓶,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有恼怒——这小子,果然心思不纯,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儿子头上来了?是想通过希辰来曲线救国?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悸动。
眼前的黎烬,褪去了平日那份刻意保持的疏离和忧郁,像个真正的、阳光开朗的十八岁少年,鲜活、生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段瑾洛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嫉妒。嫉妒自己的儿子,可以如此轻易地看到黎烬的这一面。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只是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门口。
回到书房,段瑾洛站在窗前,点了一支雪茄,却没有吸。烟雾缭绕中,他深邃的眸子里暗潮汹涌。
黎烬……你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