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又滑回了某种看似平静的轨道。段瑾洛经过上次“失联七天”的惊天动地,如今彻底被自家这位粉毛太太折腾得没了脾气。哪里还敢惹?哪里舍得惹?每一次的“教训”和“冷战”,最后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形销骨立的,好像都是他自己。他现在是彻底悟了——跟李辛较真,纯属自己找不痛快,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想体验一下心脏骤停、夜不能寐的“乐趣”。
于是,段大总裁的画风彻底变了。对着家里那只顶着一头雾粉色短发、眼神时而狡黠时而懵懂、行为模式永远在“直男莽撞”和“小女人委屈”间无缝切换的小豹子,他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上班前要亲亲抱抱,下班准时回家(能推的应酬全推),说话轻声细语,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李辛皱个眉他都要紧张半天,恨不得把全世界她可能喜欢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连他自己偶尔照镜子都觉得有点陌生,但……甘之如饴。只要她不再玩消失,不再把自己搞成那副让他心脏受不了的鬼样子(虽然粉毛看久了也别有风情),他什么都愿意。
然而,他这近乎“溺爱”和“过度补偿”的殷勤,落在李辛眼里,却渐渐变了味道。
起初几天,李辛还挺享受。被人当眼珠子似的疼着宠着,谁不喜欢?尤其宠她的还是她家这位帅得人神共愤、平时酷得一批的段总。可时间一长,她那颗属于“李小爷”的、多疑且善于逻辑分析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运转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段瑾洛最近……未免也太好了吧?好得有点……假?有点……刻意?
以前他虽然也宠她,但该酷的时候酷,该管的时候管,该吃醋的时候毫不含糊。现在呢?简直像换了个人,对她百依百顺,毫无原则,那双眼睛里除了温柔就是温柔,连她故意找茬、无理取闹,他都好脾气地哄着,半点火气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天际的闪电,猝不及防地劈进李辛的脑海——想起之前跟那几个八卦小姐妹闲聊时,她们信誓旦旦传授的“御夫心得”:
“辛姐,我跟你说,男人啊,要是有段时间忽然对你过分殷勤,嘘寒问暖,要啥给啥,温柔得不像他本人了……那你可要小心了!十有八九,是外面有人了!心里有鬼,回家才拼命补偿!”
当时李辛还嗤之以鼻,觉得她们想太多。可现在,结合段瑾洛最近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李辛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真是这样?
他背着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因为愧疚,所以拼命对她好?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野草般疯长。她越看段瑾洛那温柔小意的模样,越觉得可疑。
陷入爱情(和怀疑)的女人,智商往往离家出走。此刻的李辛,完美诠释了这一点。那些姐妹的“经验之谈”在她脑子里无限循环放大,瞬间将段瑾洛所有的“好”,都蒙上了一层可疑的阴影。
吃起飞醋的女人,往往有着惊人的行动力和……可爱的偏执。
于是,咱们的粉毛小可爱,在“暴打太子爷”、“钞票救少年”之后,又解锁了一项新成就——化身跟踪狂。这次的目标,从冤家对头慕琛,换成了自家疑似“出轨”的“二十四孝”老公。
她重操旧业,换上了那身不起眼的潮服(粉毛太扎眼,她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压住),开着小破车,开始了对段瑾洛行程的“严密监控”。
起初几天,跟踪结果让她既松了口气,又有点……索然无味,甚至更加怀疑。
段瑾洛的生活规律得可怕。早上准时去公司,晚上准时下班回家,应酬能推则推,偶尔有推不掉的商务晚宴,也是带着男助理,结束后直接回家,中途绝不停留。那行程表,简直像一套设定好的程序,精准,枯燥,毫无新意。
李辛跟了几天,差点打瞌睡。这哪像是外面有人的样子?分明是个工作狂兼家庭煮夫(虽然饭不是他做)的模范样本。难道……是她想多了?段瑾洛只是被上次吓怕了,单纯想对她好?
可心里那点疑窦,并未完全消散。万一……他是伪装得好呢?万一……他有更隐秘的、她没发现的联络方式?
就在李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闲、琢磨着要不要收手时,事情出现了转折。
第五天傍晚,段瑾洛的车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驶向回家的方向。而是在一个路口,方向盘一打,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但李辛很熟悉的路——通往一家顶级私人会所,“云深处”。这里她和小姐妹们偶尔也会来,消费高昂,隐私性极好。
李辛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来了!终于露出马脚了!私人会所!这种地方,最适合私会了!
好奇心混合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酸涩和愤怒,驱使她立刻跟了上去。会所门禁森严,她没有会员卡,进不去正门。但她对这里还算熟悉,知道有个侧门通道,有时送货或者员工会走,管理相对松一些。她绕到后面,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了进去。
内部灯光幽暗,走廊曲折,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李辛像只警惕的猫,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移动,目光四处逡巡,试图找到段瑾洛去了哪个包厢。她既想立刻揪出“奸夫淫妇”(如果有的话),又有点害怕真的看到不堪的画面,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七上八下。
就在她像个无头苍蝇乱转,不知道该去哪里蹲守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身影,从前方一个拐角一闪而过。
那个身影……有点眼熟。
高瘦,穿着深色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走路姿势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捷而警惕的感觉。
李辛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了一下。她不会认错!虽然只见过一次,还是在昏暗的车库,但那个身影,那种特殊的感觉——是上次在“云端”会所地下车库,给慕琛车上安装炸弹的那个黑衣男人!
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李辛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关于段瑾洛“出轨”的猜疑和醋意,在这一刻被更大的危机感强行压下!这两天,她偶尔听段瑾洛在电话里语气凝重地提过几句,关于上次慕琛遇袭事件的调查似乎有了进展,牵扯到南边一些势力,很麻烦,段瑾洛还反复叮嘱她最近少去人多杂乱的地方,注意安全。
难道……那个炸弹男是跟踪段瑾洛来的?还是说,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止慕琛一个?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攫住了李辛。她顾不上再去“捉奸”了,也顾不上自己可能暴露的危险。那个炸弹男是亡命徒!是真正要人命的!段瑾洛在这里,可能有危险!
她必须知道那个炸弹男去了哪里,要干什么!
肾上腺素飙升,李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挥出芯子里那个“李辛(男)”在危急时刻的敏锐和果断。她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加快脚步,朝着炸弹男消失的拐角跟了过去。她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现,只是远远吊着,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个模糊的、在幽暗灯光下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炸弹男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左拐右绕,步伐很快,目标明确。李辛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小心翼翼地跟着。终于,炸弹男在一个岔路口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确认方向,然后朝着右边那条更幽深的走廊走去。
李辛躲在拐角这边的阴影里,等他走过去几米,才敢慢慢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他进了哪个房间。
然而,就在她的视线刚刚越过拐角墙壁的瞬间——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侧面伸来,精准地、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明显口音、阴沉戏谑的男声,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带着湿热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小妞,跟我多久了?嗯?”
李辛浑身僵住,血液倒流,骇然抬头。
对上的,是一双藏在棒球帽檐阴影下、如同毒蛇般冰冷、闪烁着残忍和玩味光芒的眼睛。正是那个炸弹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悄无声息地绕了回来,就等在这个拐角后面!
他根本没有走远!他早就发现她了!刚才的停顿和走向右边,根本就是个陷阱!是在引她探头!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让李辛四肢冰凉。跑?手腕被死死扣住,剧痛传来,根本挣脱不开!呼救?这里走廊幽深,隔音极好,谁会听到?
炸弹男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恐,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抬起来,指尖寒光一闪——竟是一把薄如柳叶、却透着森然杀气的匕首!
“胆子不小啊,粉毛小美人。” 他用匕首冰凉的刀面,轻轻拍了拍李辛吓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上次在‘云端’……也是你吧?坏老子的好事。这次,又盯上我了?说,谁派你来的?段瑾洛?还是慕琛?”
李辛的牙齿都在打颤,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说?” 炸弹男眼神一厉,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同时匕首的尖端,威胁性地抵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就别怪老子……送你和你多管闲事的毛病,一起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