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跳动的篝火将凌弃和叶知秋忙碌的身影投在石壁上。两人花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才将凌弃从昨日那场惨烈混战中带回的、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初步清点整理完毕。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皮革、金属锈迹、淡淡血腥和草药混合的复杂气味。武器被分类堆放:七柄保养尚可的帝国制式长矛,矛尖寒光闪烁;五面蒙着铁皮的帝国步兵圆盾,边缘有些许磕碰凹陷;三把质地精良的帝国长剑,剑鞘虽旧,但剑身锋利;还有四柄沉甸甸、刃口带着缺口的兽人重型战斧。这些是硬通货,在黑市能换到不少好东西,但过于扎眼,需谨慎处理。
皮甲、水囊、行军锅、磨刀石等杂物也堆了一小堆。从帝国士兵行囊里找到的制式止血粉和绷带被叶知秋仔细收好,这些军用药粉效果比她自己配制的要好。那些带有部落印记的兽骨饰品则被单独放在一边,暂时看不出用途。
清点的重点,也是他们目前最急需的,是食物和钱币。
食物方面:搜刮到的行军干粮主要是硬得能崩牙的黑麦饼和少量肉干,数量不多,仅够他们支撑七八天。这才是他们必须立刻去黑市兑换的原因。
钱币的清点则需格外仔细。凌弃将所有的钱币倒在铺平的狼皮上,就着火光逐一分辨、计数。
帝国货币:
从那些帝国士兵尸体上,他总共找到了:
? 霜狼帝国银狼币: 32枚。这些银币铸造精美,狼头浮雕清晰,是硬通货。
? 霜狼帝国铜犬币: 一小袋,清点后共415枚。这些辅币数量多,但价值低。
兽人货币:
从兽人尸体上搜刮到的,则全是兽人金币。但这些金币成色、大小、重量差异极大,必须按品质分开:
? 成色较高(“血矛”、“断牙”本部铸造): 约120枚。这些金币含金量相对较高,颜色深黄,图腾清晰,价值最高。
? 成色较低(附属小部落或老旧金币): 约85枚。颜色偏淡或暗沉,磨损严重,价值折半甚至更多。
? 成色极低(难以辨识部落、含金量存疑): 约45枚。这些更像是镀金的铜币或合金,在黑市几乎只能按重量贱卖,甚至被拒收。
凌弃将32枚银狼币和那120枚高成色的兽人金币和之前储存的钱币放在一起,叶知秋在盘边的羊皮卷账本统计数字:
?帝国金狮币:344枚
?帝国银狼币: 284枚
? 兽人金币:920枚
现有的财产总计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大部分是难以直接使用的兽人金币和帝国金狮币(大额交易才用)。他们急需的是能购买日常口粮和药品的银狼币和铜犬币,反而所剩无几。
“必须去‘哑泉’了。”凌弃沉声道,目光扫过那堆成色不一的兽人金币,“用这些低成色的兽人金换粮食,铜犬币换药。高成色的和帝国币不能动。”
叶知秋担忧地看着洞外:“现在去黑市,太危险了。昨天刚打完……”
“越乱,越要去。”凌弃语气坚决,“必须补充粮食和药品。我们没时间等了。”
他迅速准备。将大部分精良武器和所有帝国金狮币、高成色兽人金币仔细藏入山洞最隐秘的暗格。只带上那些低成色和极低成色的兽人金币、全部铜犬币,以及两柄品相最差的兽人战斧和一面破损的帝国盾牌作为兑换物。脸上重新泥土,换上那套最破旧的皮甲,寒铁短棍贴身藏好。
再次踏入“哑泉”黑市,凌弃明显感觉到气氛比前几天更加压抑和混乱。市集规模似乎缩小了些,摊位少了,但人流却更拥挤,充斥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叫卖声有气无力,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和警惕的打量。物价牌上的数字高得离谱,几乎是往日的三倍甚至五倍!一袋黑麦粉的价格足以让普通人倾家荡产。
帝国巡逻队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眼神更加凶悍、腰间鼓鼓囊囊、明显带着武器的陌生面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过往行人。他们是嗅着混乱和血腥味而来的鬣狗——新兴的或外来趁火打劫的暴力团伙。
凌弃压低存在感,如同滑溜的泥鳅,在人群中穿梭。他先找到那个相熟的老药剂师摊位。老头的脸色更差了,摊位上药材稀少,价格骇人。
“消炎粉,止血膏。”凌弃言简意赅,将装着415枚铜犬币的小袋放在摊上。
老药剂师瞥了一眼钱袋,浑浊的眼睛翻了翻,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凌弃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将钱袋推过去:“就这些,能换多少?”
老头嘟囔着骂了几句世道,仔细数了数铜币,最终吝啬地推出了两小罐药膏和一小包药粉。凌弃默默收起,转身离开。
接着是粮食。他找到一个较大的、有背景的杂货摊(这种时候只有这种摊子还敢做粮食生意)。摊主是个胖硕的、戴着金链子的男人,身边站着两个抱着膀子的壮汉打手。
凌弃将带来的低成色和极低成色兽人金币共130枚以及两件破烂武器放在摊上。
摊主拿起金币,用指甲划了划,又放在嘴里咬了咬,撇撇嘴,报出一个低得令人发指的金币兑换率,并且声明只接受高成色金币按重量算,低成色的折价一半,极低成色的他只按废金属收。武器更是被压价到近乎白送。
凌弃沉默着,没有讨价还价。他知道,在这时候,能换到粮食就是胜利。最终,他用所有这些“劣钱”和破烂,换回了半袋黑麦、一小袋豆子、几条干肉和一小罐盐。沉重的物资背在身后,价值却远低于预期。
黑市的萧条和飞涨的物价,印证了局势的恶化。凌弃不敢多留,背着换来的宝贵物资,低着头,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返回的路途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和寂静。夕阳西下,林间光线昏暗。就在他穿过一片稀疏的桦木林,距离山洞还有约莫三里地时,意外发生了!
五道身影突然从侧前方的灌木丛中钻出,拦住了去路。他们穿着帝国边防军的制式皮甲,但甲胄歪斜,满脸油汗,眼神中带着疲惫、贪婪和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手中的长矛对准了凌弃。
“站住!干什么的?”为首一名胡子拉碴的老兵厉声喝道,目光却死死盯住凌弃背后那鼓囊的粮食袋子。
凌弃停下脚步,心中瞬间明了。这不是正规巡逻队,更像是溃散下来、失了建制、又饿红了眼的散兵游勇,干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
“打猎的。换点口粮回家。”凌弃声音沙哑,尽量显得卑微。
“放屁!这年头谁还有这么多粮食?”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兵骂道,咽了口唾沫,“把东西放下!还有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老子捅死你!”
五人分散开来,形成半包围,慢慢逼近。他们虽然狼狈,但毕竟是正规军出身,基本的配合意识还在。
凌弃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辛苦换来的救命粮,绝不可能交给这些人。而且,一旦动手,就必须灭口,否则后患无穷。
“军爷……行行好……”他一边佯装害怕后退,一边用眼角余光迅速扫视四周地形和对方站位。
“少废话!动手!”那老兵似乎察觉不对,率先挺矛刺来!
就在矛尖及体的瞬间,凌弃动了!他猛地将背上的粮食袋甩向正面两人,干扰视线,身体同时向右侧急闪,避开矛尖,左手闪电般探出,御侮十三式·灵蛇探爪,精准地抓住另一名刺来长矛的矛杆,顺势向怀中一带!
那士兵收力不及,踉跄前扑!
凌弃的右手中的寒铁短棍已然出击!破军九击·惊雷点! 棍后发先至,快如闪电,并非直刺,而是凝聚寸劲,重重点在其持矛的手腕尺骨上!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士兵惨嚎着松手弃矛。
凌弃夺矛在手,毫不停留,身体就势旋转,将长矛当作棍使,一记回马扫,猛扫身后试图偷袭的士兵下盘!
那士兵急忙跳开,阵型瞬间出现空隙!
凌弃要的就是这个空隙!他弃了长矛(本就不是惯用武器),身形如鬼魅般贴近那名手腕断裂、正痛呼的士兵,短棍再出!碎喉! 棍端精准命中咽喉要害!
惨嚎戛然而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剩余四名士兵又惊又怒,狂吼着围攻上来!但失去了长兵器的距离优势,在近身缠斗中,他们哪里是凌弃的对手!
噼啪!砰!咔嚓!
凌弃将短棍的狠辣刁钻发挥到极致!在方寸之地闪转腾挪,棍影翻飞!或点手腕,或扫胫骨,或砸肘关节,每一次击打都精准地落在关节和要害之上!骨骼碎裂声和闷哼声不绝于耳!
几个呼吸间,又有两名士兵被打碎膝盖、砸晕在地!
那老兵和最后一名年轻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凌弃岂会放过!足尖挑起地上一柄掉落的长矛,奋力掷出!
“噗!”长矛贯穿那年轻士兵的大腿,将其钉在地上,发出凄厉惨叫。
凌弃则如猎豹般扑向那老兵,短棍带着恶风,直取其后脑!
老兵慌忙举臂格挡!
“咔嚓!”棍臂交击,臂骨应声而断!老兵痛呼一声,被紧随其后的第二棍点中太阳穴,哼都没哼便软倒在地。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五名溃兵全数倒地,三人毙命,两人重伤昏迷。
凌弃微微喘息,眼神冰冷地扫过战场。他迅速行动,将五具尸体(包括那即将断气的)拖到黑水河边,用他们的武器在尸体上制造出兽人战斧造成的夸张伤口,并故意撕扯破坏他们的皮甲,将现场布置成遭遇兽人小队袭击抢劫后的惨状。他将换来的粮食和药品仔细收好,然后将这些溃兵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他们抢来的或原本的3枚银狼币、40枚铜犬币、完好的水囊、匕首、甚至相对完好的皮甲组件——全部搜刮一空,打包带走。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彻底黑透。凌弃背着新的“战利品”,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河岸边,只留下五具被“兽人”残忍杀害的帝国士兵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沼泽边缘地带日益升级的残酷和混乱。这场遭遇,如同一个微小的缩影,预示着帝国秩序在腐爪泽的彻底崩塌,以及更加无法无天的血腥时代的来临。凌弃带着物资安然返回山洞,但他的心情并未轻松,反而更加沉重。黑市的萧条,物价的飞涨,溃兵的疯狂,无不说明局势正在加速恶化。他们的据点,还能在这股愈演愈烈的浊浪中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