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黎鸢直起身,言说谷岛之事,又取出地图放在桌上,按住谷岛位置道:“此岛距我大夏临州边界,仅三千三百里,一旦形成大规模的修仙势力,势必会影响到大夏东面几州的安危。”
蔡茕四人受黎鸢厚待,胸次激荡,翻起慷慨血气,只道:“我等修为虽然停滞,但只要宗主一声令下,自与那下桑修士都庞修士,拼个鱼死网破。”
“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机,仗不用你们去打,但有件比打仗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黎宗主尽管吩咐。”
黎鸢直话直说道:“我要派诸位出使谷岛,监察都庞修士和下桑修士动向,这是明面上的目的,实际是让你们留在谷岛。”
蔡茕多少有点明白了,又问:“还要做什么?”
“麻痹都庞修士、下桑修士,让他们觉得咱们宗门只顾自身发展,只顾赚丹劵,以安心开采谷岛矿脉,营建修仙势力。监管的事,不必认真,到了之后,下桑国修士给你们送礼,提供奢靡条件,你们照单全收。”
“这不是让弟子四人去享福?”
黎鸢轻轻一叹,面露不忍之色:“只是此去…”
蔡茕慷慨大笑:“此去,一去不回!弟子明白这点,弟子自会在合适的时机,死在谷岛。”
黎鸢没说话。
微里寂不愿意和黎鸢一块儿来外事堂,原来就是猜到了,要让几名弟子送死。大夏天朝上邦,往后兴兵需师出有名。
另一名执法弟子问道:“黎宗主,弟子斗胆问一件事,弟子四人不参与战斗,姓字是否能上宗门英烈碑?”
“能,不但能上宗门英烈碑,等事了以后,宗门会向朝廷奏表,为你们进爵,并记入大夏修士史。”
“多谢宗主厚恩。”
黎鸢一指丰滢与萧云灿:“你们俩将来都有可能接掌宗主之位,睁开眼看清楚,参合宫发展到今日,正是因为有蔡茕等甘愿为宗门鞠躬尽瘁的同门,你们要记着他们,牢牢记在心里。”
“是!”
“是!”
“为同门斟酒。”
萧云灿推开堂案上的卷宗,哐当摆出几个大酒碗,丰滢往碗中倒满六花灵酿,遂又为在场诸位众人端去一碗。
黎鸢端起酒碗,举到与眉齐平,面色郑重道:“敬诸位同门,敬我参合宫人杰。”
丰滢和萧云灿站在黎鸢身后,也向蔡茕四人敬酒,一饮而尽。
正午。
黎鸢等人离开了外事堂正殿,里面兀自兴奋,却听议论声:“蔡师叔,你家祖坟起火了吧,黎宗主亲自给你理平衣襟。”
“我为宗门做多少贡献?”
“娘的,好事让你占尽了。”
“好像黎宗主没敬你们酒似的,够你们出去吹牛了。”
议论纷纷,许久未停。
雪还在下着,但小了一点。丰滢和萧云灿还要各忙各的事,回去时恰同路而行,丰滢发丝上粘了几片雪片,浑然不觉,只是轻声叹气。
萧云灿闲问道:“丰师侄感慨什么?”
丰滢回过神:“只是在想,论处理宗门政务的能力,我和萧师叔现在已经勉强够上宗主的及格线,但人格魅力…黎宗主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让同门慷慨赴死,这种能力真是赶不上。”
“黎宗主在位的时期,咱们宗门由弱转强,威望积攒了几百年,谁不服她?她愿意一直做宗主位置,其实也好。”
萧云灿正的发邪,令人惊叹,丰滢与他想法不同,只道:“咱们学了一二百年,如何管理宗门,到头来无宗门可管,岂不白费功夫。”
萧云灿展颜而笑:“起码能管个职能堂口。”
………
十二月初六。
宋昙带蔡茕等人赶往谷岛,与都庞修士和下桑修士交涉。
有生年无法回到家国故土的四人,各自在参合宫里取了一小袋土壤。
………
陆缺仍留在凤栖山,兰锦嫣早晨要去给凤栖山金丹弟子授课,他就在落梅小院,运转《断古心法》,或研习术法仙武。
几轮风雪后,已是新春,院外梅树挂起晶莹冰雪。
陆缺头回在凤栖山过年,兰锦嫣心下颇为欢喜,又给他包了六万丹劵的红包,她如今也不富裕,丹劵是跟老祖兰叙要的,但为人妻氏,怎么能不从娘家拿东西,贴补家用呢?
过了年关,到正月十五,陆缺打算去东屏山妙言宗看看女儿的情况,这回兰锦嫣不能跟着过去,既记挂女儿,又不舍陆缺,心中万种情思翻动,漫进夜色,融了春光,不胜娇媚温柔。
夜色沉寂。
客厅桌案摆着两只茶杯,旁边儿放了一枚玉白浆果,是宁归和孟拾鱼过年来凤栖山拜会,送陆缺的,此果有补益灵气之效,果皮轻薄,扒开后果肉柔白光滑,泛着微微的草木清香,汁液丰富,可是品质太高,陆缺只能自己吃了。
宁归还送了一件雕刻锦鲤的玉佩,本质是咫尺空间,要送给侄女,但见州的洪大公子给了陆心儿一个咫尺空间,便无需他再破费。
清晨。
卧室响起几声轻呼,不久后,开了门,兰锦嫣坐在青铜鸾境前梳妆,挽好发髻,把肃州镇邪司炼好的赤丹交给陆缺,又取几张百两银票递去。
“夫君仔细看看心儿还缺什么,都给她买了。”
陆缺道:“我身上有银子。”
“只能你给心儿花银子,不能心儿娘亲给她花?”
兰锦嫣硬把银票塞到陆缺手里,而后一并去拜见兰家老祖、相熟的凤栖山好友,做完此事,陆缺独自去往妙言宗。
不一时达到景州见州交界,巍巍东屏山在望,陆缺连忙戴着众生相面具,化成平平无奇的中年散修陆子虚,以龟爬似的驭风术,飞至妙言宗宗门前。
新春佳节刚过去不久,妙言宗来来往往的同道不在少数,山门前非常热闹,像陆子虚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低阶散修,自然得不到重视,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一位闲下来的妙言宗守门弟子。
陆缺连忙走去搭话:“勤习堂弟子陆心儿是我女儿,劳烦道友回宗通传一声,我要探望她。”
“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