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不懂四亿是什么概念，数字太大，思维太小。
她只知道到那时，大家应该会生活的轻松许多。
不会再担心上不了重点高中，不会再担心考不上好大学，不会再担心毕业找不到工作。
呵呵，2100年啊，那时的自己应该快要退休了吧？
退休年龄会推迟到55岁，60岁，还是65岁，或者70岁...
谁知道呢？
苏沐坐在烂尾楼天台上胡思乱想着，思绪越飘越远。
哐—嗒—
哐—嗒—
哐—嗒—...
熟悉的怪异脚步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看向楼梯口，嘴角微微勾起。
不用看到，只听声音她就知道来的人是小乐。
前脚迈步，后脚甩尾，滑稽的走路姿势，自然会发出滑稽的声音。
小乐走过拐角，看见苏沐后还未开口，已经脸红。
局促清晰可见。
“你、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可以...”
话说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接人的能力，气氛略微尴尬。
苏沐没有接话，只是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我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我忍不住去敲门，开门的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超级可爱。”
“我逃走了，事先想好的借口没敢说。”
“小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小乐同样没有接话，他知道苏沐心情不好，遇到了麻烦。
他不敢问。
一个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废物。
问出口，除了让对方再伤心难过一次，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如此，那就说点开心的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治疗脑瘫的基因药剂有了突破。”
“我预约了新药试验，二期临床。”
“基因药剂法律限制很多，副作用又太大，上市怕需要很久，我不想等。”
苏沐没有阻拦，她清楚知道小乐的性格。
小家伙看起来胆怯懦弱，一旦认定的事，便绝不会回头。
无论对错。
“如果失败会死吗？”
小乐摇头，又点点头，表情平静。
“药物不会，我会。”
“注射基因药剂后，要么成为正常人，要么大脑运动皮层和锥体束永久坏死。”
“坏死过程大概要持续两年，我提前申请了安乐死。”
苏沐擦干眼泪，难以置信的看着小乐，随即释然。
“你爸妈不会签字，他们那么疼你。”
“我说的不是安乐死，是基因药剂实验，他们赌不起。”
小乐笑了，五官扭曲成一团，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难看的要死。
宛若丧尸。
“我说过，坏死过程会持续两年，我可以自己结束生命。”
“认识你之前，我试过几次，其实没那么难。”
“让自己的孩子安稳死去和痛苦死去，他们知道怎么取舍。”
苏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她那点小小的悲伤与小乐的命运相比，不值一提。
她会跑会跳，四肢健全，能吃能睡，而且特别能吃，特别能睡。
沉默许久后，苏沐打破了安静。
她不说话，小乐可以陪着她一直待到天亮，真的是个很执拗的人。
“老爸前几天带回来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我打了她。”
“她其实什么都没做，对我也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生气，看她不顺眼...”
苏沐啰啰嗦嗦的说着离开安岳后发生的事，不是所有事电话里都能说得清。
面对面聊天，感觉完全不同。
小乐安静听着，一直等到女孩讲完故事，才敢说话。
声音比蚊子还小。
“你...你、你可不可以...陪、陪...”
苏沐抬起头，完全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小乐本来就咬字不清。
声音太小，更听不懂。
“嗯？”
小乐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清空，哪里还有胆量再次开口。
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脸庞，闪闪发光的眼睛，紧张的呼吸都费劲。
“没、没什么。”
“对了，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在安岳玩几天。”
“我、我有钱，可以帮你订酒店。”
苏沐摆手拒绝，从行李箱上跳下来，拉起就走。
走到楼梯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
“什么时候？”
小乐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声音故作镇定。
“十七号，下周三。”
苏沐点点头，蹲下身子，打开行李箱。
“嗯，我记住了。”
“小乐，很久很久之前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真的好久好久了...”
苏沐把行李箱翻得乱七八糟，眉头皱的更是乱七八糟。
明明记得带出来了，怎么找不到。
小乐既惊喜又疑惑，实在想不到什么礼物会保留那么久没有送出？
礼物不送人，那还能叫礼物吗？
“什么礼物？”
苏沐生气的把衣服全拿出来让小乐抱着，最上面的卡通内衣可可爱爱。
有人毫不在意，有人濒临窒息。
那件印着大耳狗的小衣服，距离他的鼻间不足五公分。
小乐连呼吸都不敢，脸涨得通红。
还好，就在某人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苏沐开心的大叫一声。
“找到了！”
“小家伙，你倒是挺会藏，害我找了那么久。”
说着，苏沐对着手里的吊坠轻轻弹了一下，声音清脆。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点都不淑女。
“刚买的时候我就想送给你了，被老爸狠狠训了一顿。”
“想想也是，什么畜生才会送给脑瘫朋友奇行种的周边配饰。”
“这不是没事找揍嘛？”
“换成我是你，收到礼物后，一定会把对方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小乐看着苏沐拿着的手机链，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
呵呵，你还真会选礼物，被老爸骂的不冤。
那是一个墨绿色的卡通吊坠，合金烤漆，奇行种经典造型。
五官扭曲，表情夸张。
手脚是弹簧材质，轻轻抖动，便会和奇行种一样怪异的手舞足蹈。
不得不说，设计师的功底不错。
简单又传神。
小乐伸手接过，看了又看，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它真的很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