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傀儡的制作工艺问题，那就是巴小蛮本身的原因。
女孩拥有某种不可探查的特质，可以抵抗魂魄清洗。
例如，死亡异能。
墨安成心中有了答案，抬手按下工作台上的机关。
几分钟后，莫锋推门而入，还是那身永恒不变的松垮长袍。
“主人。”
莫锋躬身行礼，还是那副永恒不变的僵硬姿势。
墨安成没有转身，背影在光怪陆离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有些诡异。
“巴小蛮，记住这个名字。”
“上一期机甲师筛选她拿下了首位，后来死在了莫钧手里。”
“我需要她的所有资料。”
莫锋没有如往常一般直接领命，沉默几秒后，开口问道。
“清理，还是寻迹？”
有了上次的经历，他不敢再自作主张。
莫锋心中疑惑，主人最近好像染上了心慈手软的恶习。
放在以前，但凡有丝毫疑虑，直接把目标存在的痕迹全部抹杀便是。
老鼠而已，何必费心。
墨安成沉默的时间更长，许久许久，慢慢转过身。
“帮我找出巴小蛮最在乎的东西，人或者物。”
“最好能找到活着的人，亲人、爱人、朋友，什么都行。”
......
深夜，渝州庇护所，广阳岛。
墨安成拖着沉重的步伐，独自走入墨家驻地深处。
台阶无限向下延伸，光线昏暗，看不到尽头。
合金大门随着他的脚步一扇扇开启，随即又在他身后一扇扇关闭。
白天的比斗被彻底隔绝在门后，只有靴子叩击冰冷金属地板的回声在幽暗通道里回荡。
末世一路走来，寂寞如斯。
墨安成表情阴郁，脸色苍白如纸，与受伤无关。
那种失控感和挫败感啃噬着内心的痛，超越肉体伤痛百倍，千倍。
他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前，将手掌按上去。
铭文亮起微光，能量涟漪荡起，大门无声滑开。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仓库，穹顶上几盏晶核灯发出微弱惨白的光。
与工作室不同，没有虚拟门窗。
墙壁宛如一体铸造，表面平整光滑，什么都没有。
微弱光线照亮了仓库内的景象，整齐排列着十几副人形傀儡。
它们大多保持着站立姿势，有男有女，外形精美，容貌身材各异。
材质更是离谱，从乳胶到金属再到不明生物材料都有。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胸腔位置是空的，没有安装能源核心。
头颅位置是空的，没有安装记忆核心。
它们像是一群等待被造物主注入灵魂的躯壳，静静地矗立在阴影里，无声无息。
墨安成走到仓库中央的工作台前，轻触戒指，取出一个灰色晶石。
玉魁的记忆核心。
里面的精神波动已经非常微弱，近乎熄灭。
比斗中，玉魁的金属身体消融，只残留下记忆核心和能量核心。
墨安成动作熟练地将记忆核心接入工作台的传导接口，注入一丝能量。
微弱的光芒在核心表面艰难地闪烁了几下，如风中残烛。
“玉魁。”
墨安成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冷硬。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可惜怎么都做不到。
月殒至今，墨家未尝一败。
彩云滇氏那次不算，没下场，没入局，何谈失败。
记忆核心轻微震颤了一下，传出一道极其虚弱的精神波动。
“主...主、主人？”
墨安成没有说废话，指了指周围那些沉默的傀儡躯壳
“你原来的身体没有修复的可能，选一副新的吧。”
“我知道你要强，这里的金属傀儡，每一副都不比你原来的身体差。”
工作台上投射出光幕，缓缓扫描过仓库内所有傀儡，显示出数据和构造。
即使能量投影出的字符粗糙，分辨率极低，也足够让人感觉到震撼。
末世距今不过数年时间，可以把能量玩的和电力一样出神入化。
除了墨安成，别无他家。
玉魁的核心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艰难地处理信息。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渴望。
哪怕是风中残烛，她还是想试着赌一把。
“琥珀...她的身体...”
“主人，我能用她的吗？”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制作的那具拟人傀儡，我会好好珍惜...”
墨安成眉头微微皱起，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不是不舍得，不是还对琥珀抱有期望，只是单纯做不到。
犹豫许久，只蹦出生硬的两个字。
“不行。”
玉魁的意念波动剧烈了一些，透出不甘，声音不再断断续续。
“为什么？”
“主人，你知道我比她更忠心，你知道我比她更适合那具身体。”
“我的战技和天赋不比她弱，主人，你相信一次我好不好...”
墨安成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戾气烧的眼眸血红。
失败！失败！失败！...
废物！废物！废物！...
人生字典里从未出现过的两个词汇，从比斗结束后一直萦绕在脑海中。
心脏宛如被刀割斧凿，血肉淋漓，疼痛入骨。
墨安成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为了防止意外，琥珀的能源核心和记忆核心被我深度融合，无法剥离。”。
“强行剥离，核心会彻底报废。”
是不能，还是不愿，或许两者都有。
无所谓了。
墨安成说过，琥珀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之一，耗费了无数心血。
她听到过，记得清晰。
傀儡身体与核心的契合度达到了极致，舍不得就这样拆掉情有可原。
更何况，虽然琥珀这次表现废柴，但毕竟还能用，还能调教。
战斗意识可以培养，忠心可以洗脑，天赋无可取代。
玉魁的核心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沉寂下去。
她明白了墨安成的意思，也知道再请求只会引来厌烦。
那种冰冷的失望和难以言说的怨愤，在残存的意识里滋生，越来越尖锐。
她不敢表露分毫，她不敢再赌。
再弱的傀儡，也总比只余下一颗记忆核心好百倍，有用百倍。
她不能被尘封，她还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