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下面跪坐的一群人,心中腹诽不已。
这段时间自从德川家纲真正掌权以来,以往那个能“从谏如流”的征夷大将军,早就变成了独裁者。
所谓的议事,实际上也只是德川家纲的一言堂。
当初和华朝水师媾和,同时又是与华朝约为父子之国......
又是把倭寇之国陆地之外海域防卫,全部交于华朝水师守护......
又是为了犒劳华朝水师防卫之耗费,每年倭寇之国幕府将会向华朝缴纳判金500万两,生丝三万斤......
这么大的事情,德川家纲都没和他们商量。
鬼知道这次的华朝大军登陆,是不是和你德川家纲商量好的。
还没摸清楚事情的真相,贸然就跳出来发表意见......
前几天的一名重臣,就是这么被砍了脑袋的!
屋里的文武重臣们,各个都像是鹌鹑一般,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即便是河野通定,跪坐在靠前的位置上,也是垂头不语。
现在的德川家纲,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熟悉的德川家纲了!
就算是他河野通定,也没把握能在德川家纲那里,得到什么特殊的待遇......
看着跪坐满屋的文武重臣不说话,德川家纲顿时就是一阵火力输出......
什么养了一群废物啊!
没有自己的主见啊!
整个倭寇之国现在都靠他德川家纲撑着啊!
这一届的文武重臣,是他见过最烂的一届啊......
足足喷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德川家纲累的气喘吁吁,才算停止了这场“职场pUA”......
他喘着粗气喝退了众人,只留下了河野通定、保科正光和酒井忠清。
至于老中,只留下了板仓重矩。
“你们说说吧,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板仓君,你先说!”
德川家纲点了板仓重矩的名字。
板仓重矩今年堪堪四十出头,满身满脸的横肉,一副武夫的打扮。
他的身高在倭寇中间,算是高的了。
即便是跪坐在地上,也比旁边的酒井忠清高了半个头。
听到德川家纲点到了自己名字,板仓重矩连一秒钟都没犹豫,直接咧开大嘴道:
“将军阁下!”
“我就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您让我砍谁,我就带兵砍谁!”
“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将军阁下,在我心里,您就是和天兆大婶子一样的神......”
因为比酒井忠清高了半个头,所以等到他话讲完,酒井忠清的脑袋上已经被喷的全是口水了。
酒井忠清默不作声的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脑袋。
借着胳膊和袖子的遮掩,不为察觉的撇了撇嘴.......
这个板仓重矩长得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
以往好歹也是藩国之主,还是德川幕府的老中。
现在一开口就是毫无下限的拍马屁.......
对于这种人,即便是他酒井忠清没了封地,也绝做不出这种毫无底线的.......
“酒井君,你怎么看!”
德川家纲满意的点点头,忽然又开口对着正在擦脑袋的酒井忠清问道。
“俺......俺也一样.......”
“将军阁下.......”
上一秒还在心里对着板仓重矩疯狂鄙视的酒井忠清,放下袖子之后脸上谄媚的笑容,比起板仓重矩也毫不逊色......
“唉!没办法呀,还是要活下去这样子.......”
酒井忠清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随后继续心安理得的狂拍德川家纲马屁。
要是搁在平时,德川家纲此时已经开始微微有些飘飘然了。
只是今天,德川家纲却是一反常态的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看着河野通定道:
“河野君,讲些有用的吧!”
被点到名字的河野通定犹豫了一下。
可是当他看到德川家纲投过来的眼神时,还是改变了起先打算拍马屁的想法,诚恳的对着德川家纲道:
“将军阁下!”
“我觉得,华朝这么做,已经越界了!”
“咱们之前为了肃清国内的叛军,不得已对华朝称臣.......”
“但是那也仅限于华朝止步海上!”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派兵登陆,攻占了咱们的城池!”
“这样性质就变了!”
“以我之见,现在和叛军之间的矛盾,反倒不是重点了......”
“所以我建议,立即派出使者,去各地招安叛军,暂时安抚住甚至拉拢他们......”
“然后调转枪头一致对外,先把华朝人赶出去再说.......”
河野通定脑袋很清醒。
他在长崎担任奉行有些年头了,比起其他人,见多了各国的战船和商船。
南洋诸国的,阿兰陀国的,之前的大明朝,后来的鞑子朝的......
不管是哪个国家,或是王朝的战船,都没办法和华朝的相比!
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两次海战幸存水手的供词。
一想到华朝竟然拥有那么先进的火炮和战舰,河野通定就觉得浑身发寒。
原本他也寄希望于华朝能够信守承诺,止步于海上。
可是现在华朝军队登陆的消息,击碎了他的幻想!
现在的河野通定,成了坚定的反华派.......
德川家纲皱着眉头不置可否,最后把头转向了旁边的保科正光。
“保科君,你怎么看?”
作为德川家纲的叔叔,曾经幕府权势最顶层的几人之一,这段时间却是因为被德川家纲的疏远,逐渐远离了真正的权力中心。
此刻忽然被德川家纲点了名字。
保科正光愣了愣,电光火石之间心念电转,各种念头在脑子里快速闪过。
最后,他先是对着德川家纲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道 :
“一切!”
“但凭将军阁下吩咐!”
“不过,我倒是回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则小故事......”
“说的是某户人家,因为男主人死的早,唯一的儿子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所以一时之间族中各房,包括家中下人和管家,都跳出来抢夺家产......”
“后来町使长主持公道,派人去了这户人家,护住了家主的幼子,也护住了幼子的钱财......”
“只不过,町使长也并不是无私出手,他最终也拿走了幼子手中大量的钱财......”
“幼子成年后,町使长的人手撤走了......”
“虽然这名幼子损失了不少钱财给町使长,但他最终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家业,没有被家奴和远房亲友夺走.......”
保科正光话还没讲完,河野通定的脸色就白了。
屋子里都是聪明人,保科正光的故事想说的是什么,根本瞒不住人。
其他三人把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德川家纲........
“好!”
德川家纲猛地一拍手,打断了保科正光的话,一脸的狠辣:
“保科君说的很好!”
“华朝兵力再强,也只是友邦,不可能强抢我们的基业......”
“但这些叛军,却是实实在在的家贼和国贼......”
“我意已决!”
“宁予友邦不予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