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点。
S市东南街区的莲花茶楼，已经清理掉所有打麻将、推牌九的夜猫子。
在打扫一新后，直接变成了接待客人、商业洽谈的场所。
纪冷明带着孙彪，在S市的廖、吴、黄、常四家人的簇拥下，上了二楼。
从一楼到二楼。
纪冷明至少看到了招财猫、发财树、招财鱼缸、金元宝、风水轮、三脚金蟾蜍、财神像、观音像、关公像...十多样有关‘招财纳福’的器件。
可以说，这四家人，信仰那是相当坚定了。
廖家人见纪冷明的目光不断停留在他的风水摆件上。
便笑着说：“哎呀，国人嘛，就是讲究个实在。”
“我的诉求也就一个‘财’字，我网撒的越多越大，供奉的对象越多，总能碰上一个看我虔诚，主动施加给我好运气的吧？”
“就像相亲，我相亲对象只有一个，那结婚几率渺茫。”
“但若相个百八十次，总能撞见眼瞎的，嘿嘿！”
纪冷明看对方还挺实诚，不由脸上挂了点微笑。
但也知道对方心里揣着的小九九。
主动道。
“廖先生说的是。”
“传统民俗嘛，好的部分，肯定要吸纳和传承的。”
“就像供奉关公，商人若继承了关公的义气和勇武，始终讲究诚信经营，那关公自然会为他带来好运。”
言外之意...带来好运的，并非是你拜了关公，而是因为你具有了关公身上的某些品质。
只拜神明，不谈德行，再滔天的富贵，最后也会还回去。
听懂了纪冷明什么意思的廖老板脸色掠过一丝尴尬。
他以防自讨没趣，只好岔开话题，招呼大家坐下吃点心喝茶。
茶汤袅袅，香气十足。
在这样的氛围下，众人聊起了正事。
常家人有意试探纪冷明的底细。
这位梳着大背头的商人刮着茶盏。
“纪小兄弟是杨副总亲自指定的人，我们呢，肯定愿意相信你，愿意全力配合你。”
“只是不知…纪小兄弟对S市的事，知道多少？”
纪冷明没有讲谦辞。
他深知，在这样的一群老江湖面前，他越表现的谦虚，反而越遭轻视。
青年默默端起茶碗，并没有喝。
而是故作深沉的吹了下热气。
隔了几秒，才表示。
“你们知道的，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端看你们想听你们知道的部分，还是你们不知道的部分。”
几天彼此互望一眼。
他们完全没猜到眼前的年轻人会这么说。
常姓商人忍不住问：“我们不知道的，有哪些？纪小兄弟方便透露一二否？”
纪冷明见这帮人上钩了。
索性抛出了个石破天惊的结论。
“那我告诉你们。”
“赵虎很快就会落马。”
“范志山的所有产业将被查封。”
“S市以市长为首的领导班子，即将迎来大清洗大换血。”
“整个S市的商业环境，不久迎来群龙无首的真空期。”
“你们信吗？”
此言一出，廖、吴、黄、常四位老板当即目露旺盛的精光。
这对于他们而言，可是好消息啊！
可再联系现实一看，这几个人完全淡定不了了。
话里话外，充满了质疑。
“纪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你说赵虎落马，范志山连罪，未免太想当然了点！”
“我们几个人，虽不及你年少气盛，好歹脑子仍旧健全。”
“你以为画这么一块浮夸的大饼，我们就会心甘情愿的信你吗？”
纪冷明晓得这些人不信。
便摆出他的道理。
“一切事情，都是要人去做、去推动的。”
“如果不去做、不去推动，那赵虎、范志山，就会一直盘踞在S市，敲骨吸髓。”
“而想让赵虎落马，需要一举端掉范志山。”
“范志山只是个利欲熏心的商贾，他一旦落败，为了保命，必然会把矛头对准赵虎的。”
“所以，只要诸位协同我，擒捉范志山，则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纪冷明需要捉住范志山，问出温婉被送去了哪儿。
廖、吴、黄、常四家人，也需要捉住范志山，这样就能蚕食鲸吞掉范志山的业务了。
因此，这四个人，纪冷明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关键在于…如何让这四个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的计划走。
廖姓商人吹着胡子直摇头。
“纪小兄弟，你说的不对！”
“确实如你所言，他范志山就是个投机分子。”
“可他有赵虎庇佑，从省到市，几乎都是他的人。”
“请问怎么擒捉住此人？”
“就算把他捉了，不到一天，公安也会督促把他放了。”
“这样来回折腾，有用吗？”
其他人也赞成廖姓商人的话。
“对啊！”
“让赵虎下台，需要搞掉范志山。”
“可范志山被保护着，想动他，又需要赵虎下台。”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大家越讨论，越是充满着对纪冷明的不信任。
甚至有人直接说：“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吧，等杨副总腾出时间的！”
“这小孩儿，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让他办事，哼，我看我们都得栽他手里不可！”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小孩子家家的，果然天真可爱！”
孙彪见这帮人越说越过分，想站起来理论。
却被纪冷明一把按住。
青年小声对孙彪道：“你的任务，是关注韩叔叔那边的情况。”
“他是老刑警，去查看犇犇火锅店周边情况，也算专业对口。”
“但那边毕竟都是范志山的人，要时刻注意范叔叔的人身安全。”
“这些人，交给我就好。”
纪冷明抚慰住孙彪，旋即望向在场众人。
青年眸光倏地凌厉。
原本藏在温和皮囊下的某种特质，渐渐展露。
仿佛蒙尘的明珠拭去尘埃，敛光的古剑洗尽铅华，逐步蜕变的光芒万丈，凛然四射。
“新调过来的省委书记的几次公开讲话，我不清楚你们看了听了没有。”
“他的话里，饱含着‘我要动范志山’的信号。”
“这位新上任的书记，是诸位完全不费力，便可团结过来的对象。”
“你们动不了范志山，还怕他动不了？”
场面霎时安静。
接着新一轮的质疑在沸腾喧嚣。
“省委的职级要比赵虎低，这个新来的书记他敢吗？”
纪冷明：“为什么不敢？他若不敢，便不会当众发表‘坚决扫黑打黑’的言论！”
其他人：“那都是装装样子的，哪一任领导不是这样的？可你看S市有什么变化了没？”
纪冷明眼神冷冽的吓人。
“赵虎是有敌人的，赵虎不死，他的敌人就得死！”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
“恶的对立面是善，好的对立面是坏。”
“如果不清理恶者，坚持‘善’的人就一定会遭殃。”
“坚持‘坏’的人若不清算，坚持‘好’的人一定被杀个干净。”
“现在，你们还觉得，那番‘坚决打黑’的言论，是装装样子的吗！”
这番话，成功的让廖、吴、黄、常四个人，同当时的杨副总一样，惊得脊背发凉。
隔了许久。
这几个人才慢慢缓过来。
接着才道：“‘打黑’没问题。”
“按理说，一位省级干部，可以指挥公安系统部署全省的安全工作，像扫黑除恶、治安整治等等。”
“可现在…这一系统腐败的太严重了，从上到下，几乎都是赵虎的人！”
“你让这位书记，怎么主持工作？”
纪冷明懂得他们的顾虑。
其实，若让这位省委干部图图徐之，他也能发展壮大，然后把范志山收拾了。
可这需要时间。
而纪冷明当前最缺的就是时间，他完全等不了这位书记壮大的那天。
所以。
只能非常时期，非常办法了！
纪冷明用相当平静的语调，讲述了他的解决办法。
“我认识一位书记，省部级干部，叫李建平。”
“他的行政秘书，叫黄申，正好欠我一个人情。”
“我可以让黄秘书，安排李书记，来一趟S市。”
“我，你们四位，未曾谋面的要打黑的省委，加上S市的全城百姓。”
“来共同促成一次，异地调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