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罡剑的青光与圣剑的白光在忘川河畔交织，像两束刺破幽冥的晨光。慕小雪挽着剑花，将迎面扑来的鬼差逼退三步，剑锋扫过之处，那些泛着黑气的锁链尽数断裂。顾大通则护在她身侧，圣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雷霆之势，将试图绕后的鬼差震得魂飞魄散。
“没想到你的剑术精进了这么多。”顾大通偏头看了慕小雪一眼，她白衣上沾了些冥界的黑雾，却丝毫不减风姿，反倒添了几分凌厉。
“总不能一直被你护着。”慕小雪回以一剑，挑飞鬼差手中的三叉戟，“昆仑墟的剑法，可不只是花架子。”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背靠背站定。顾大通能感觉到她后背传来的温度，混杂着淡淡的玉兰香，驱散了冥界的阴冷。他握紧圣剑，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左前方是奈何桥方向，那里有转轮王的亲信，我们往那边冲，或许能找到转机。”
慕小雪点头应着，青罡剑突然指向天空：“先解决这些麻烦再说。”话音未落，她手腕轻转，剑尖涌出数道青色光丝，像蛛网般罩向半空，将那些试图投掷阴镖的鬼差牢牢困住。光丝上的雷纹闪烁，鬼差们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缕缕黑烟。
赵无常站在河岸边，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溃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将手中的锁链往地上一砸，锁链瞬间化作无数毒蛇，吐着信子往两人脚边窜去：“不知死活的东西，真当冥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撒野又如何？”顾大通将圣剑插入地面，剑光以剑身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道半圆的光盾。毒蛇撞在光盾上，纷纷化为灰烬，“三百年前你们勾结魔族，残害忠良，如今还敢在忘川河畔作威作福，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你们？”
“三百年前的旧账，轮得到你来算？”赵无常像是被踩了痛处，黑袍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当年若不是你师父多管闲事，仙界早已易主，我也不至于困在这阴曹地府当个性命不由己的判官！”
“所以你就盗走仙魔大战的卷宗，害死转轮王的亲信，妄图掩盖真相？”顾大通的声音陡然转厉，圣剑的光芒又亮了几分，“你以为毁掉证据，就能高枕无忧？”
赵无常的脸色猛地一变，像是没想到他连这些都知道。他眼神一狠，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的葫芦，葫芦口对着两人，发出阵阵吸力：“既然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就都留在这忘川河里，做对永远不分离的怨偶吧！”
一股强大的吸力扑面而来，慕小雪的衣袂被吸得往后飘，脚下的彼岸花被连根拔起，卷向葫芦口。她连忙将青罡剑横在身前，念动咒语，剑身上的雷纹突然暴涨，形成道青色屏障：“这是锁魂葫芦！里面封印着千万冤魂，被吸进去就会魂飞魄散！”
“知道就好。”赵无常狞笑着加大法力，葫芦口的吸力越来越强，顾大通的圣剑光盾都开始微微颤抖，“乖乖束手就擒，或许我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顾大通咬着牙，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仙力在快速流失，手腕上的黑霜虽然退了些，却依旧隐隐作痛。就在这时，他忽然瞥见慕小雪的发间——那枚他临走时送她的木牌，正随着吸力微微晃动，木牌上的“通”字在青光映照下，竟泛出淡淡的金光。
“小雪，把木牌给我！”顾大通忽然喊道。
慕小雪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却毫不犹豫地解下木牌，指尖一弹，木牌精准地落在他掌心。顾大通将圣剑往地上一拄，腾出左手握住木牌，同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通”字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木牌上的金光突然暴涨，与圣剑的白光融为一体。金光中隐约浮现出无数符文，像是有无数声音在低声吟唱。那些原本涌向葫芦口的彼岸花，突然调转方向，像潮水般扑向赵无常，将他紧紧缠绕。
“这……这是什么？”赵无常惊恐地挣扎着，黑袍被花枝划破，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你用了什么妖术？”
“这不是妖术，是人心。”顾大通的声音平静却有力，“这木牌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承载着牵挂与思念，正是你们这些阴邪之物的克星。”他握紧圣剑，与慕小雪对视一眼，“就是现在！”
两人同时跃起，青罡剑与圣剑在空中交叉成十字，青光与白光瞬间引爆，形成道巨大的光刃，直劈向锁魂葫芦。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葫芦应声而裂，里面封印的冤魂化作点点荧光，在空中盘旋片刻，竟朝着忘川河对岸飘去——那里隐约有座石桥，桥头站着个手持轮回簿的老者，正是转轮王。
“赵无常，你勾结魔族，篡改卷宗，残害同僚，证据确凿，还不束手就擒？”转轮王的声音洪亮如钟，回荡在忘川河畔。他身后的判官们纷纷上前，将被彼岸花缠住的赵无常按住，锁链“哗啦”一声锁住了他的琵琶骨。
赵无常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嘴里还在喃喃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危机解除，顾大通却突然踉跄了一下，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慕小雪连忙扶住他，指尖触到他的皮肤，烫得惊人：“你怎么了？是不是黑霜的毒还没清？”
“没事，”顾大通勉强笑了笑，“刚才用了血祭，仙力有些紊乱。”他看向转轮王，拱手道，“多谢大王出手相助。”
转轮王捋着花白的胡须，赞许地看着两人：“若非你们拖延时间，我还真拿不下这老狐狸。三百年了，总算能给那些枉死的冤魂一个交代了。”他看向慕小雪，眼神里带着些惊讶，“昆仑墟的小友，你竟能引动雷祖的青罡剑，看来也是位有大造化的。”
慕小雪连忙回礼：“大王谬赞，我只是不想看着恶人逍遥法外。”
“好一个‘不想看着恶人逍遥法外’。”转轮王笑了，“你们随我回殿，我已备下清茶，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冥界的转轮殿与人间的宫殿截然不同，梁柱是用忘川河畔的乌木打造的，泛着温润的黑光，殿顶悬挂着无数星辰灯，灯影里隐约能看见轮回六道的虚影。转轮王请两人坐下，亲自倒了杯清茶，茶水竟是淡金色的，泛着淡淡的莲花香。
“这是忘川莲蕊泡的茶，能安神定魂，顾小友快尝尝，对你的伤势有好处。”转轮王的目光落在顾大通手腕上，“赵无常的锁魂链上淬了幽冥寒毒，寻常丹药只能暂缓，这莲蕊茶却能彻底清除。”
顾大通依言饮下，果然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淌，手腕上的痛感渐渐消失，体内紊乱的仙力也平稳了不少。“多谢大王。”
“不必谢我，”转轮王叹了口气，“三百年前，若不是你师父拼死护住仙魔大战的卷宗，我恐怕早就被赵无常等人害死了。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他从袖中取出个泛黄的卷宗，推到两人面前，“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卷宗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内容——原来三百年前的仙魔大战，根本不是魔族挑起的，而是仙界的几位长老与冥界的赵无常等人勾结，妄图夺取三界控制权，故意挑起战火，再嫁祸给魔族。顾大通的师父偶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却被诬陷通敌，最终战死在诛仙阵。
“我就知道师父不是那样的人。”顾大通的手指抚过卷宗上的名字，眼眶微微发红，“这些年，我走遍七界，就是为了还他一个清白。”
“现在真相大白，你师父的冤屈很快就能昭告三界。”转轮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欣慰，“你师父临终前曾说，他的徒弟定会继承他的遗志，看来他没看错人。”
慕小雪握住顾大通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给他无声的安慰。她看着卷宗上的血手印——那是顾大通师父临终前按上去的，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位仙人身陷囹圄，却依旧不肯屈服的模样。
“那接下来……”顾大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赵无常等人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转轮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那些勾结他们的仙界长老，我会将卷宗交给天帝，相信他会给三界一个交代。”他看向两人，忽然笑了，“倒是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也该回去筹备婚事了吧？”
顾大通和慕小雪的脸颊同时红了，相视一笑，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离开转轮殿时，忘川河畔的莲花灯依旧在静静燃烧，只是灯光里多了些暖意。顾大通牵着慕小雪的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圣剑的光芒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像条通往人间的路。
“等回到家，我就跟我爹说，让他去昆仑墟提亲。”顾大通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让全村人都知道，我顾大通娶了个最好的姑娘。”
“谁要嫁给你了？”慕小雪故意逗他，嘴角却扬得老高，“我还没问过我哥呢，他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那我就去求他，求到他同意为止。”顾大通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小雪，不管是仙魔大战的旧案，还是冥界的魑魅魍魉，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慕小雪的心跳漏了一拍，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我也是。”
远处的黑暗里，青玄的身影一闪而过，嘴角带着欣慰的笑。他袖中的符咒轻轻颤动，化作道金光，往东方仙界飞去——那里，雷祖正等着他的消息。
忘川河的水流依旧静静流淌，莲花灯的光芒映着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人间的裂隙处。裂隙关闭的瞬间，仿佛有无数声音在祝福，那些曾被赵无常残害的冤魂，终于能安心地走向轮回。
而属于顾大通与慕小雪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人间的崖坪上，顾母蒸的糖包还在散发着甜香，顾老太太纳的鞋底已经快完工，大黄正趴在院门口，等着主人回家。
那里，有烟火，有牵挂，有他们即将共度的，漫长而温暖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