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锦辰对于在林隽面前撒娇这件事更加得心应手，简直到一刻看不见就要对着监听器叽里呱啦一大堆的粘人。
而锦辰用指尖将各种生鱼片刻成爱心的形状，再亲自投喂给林隽，似乎也成了吃饭时的某种固定仪式。
“这个味道……”
锦辰尾鳍晃了晃，娇气在林隽怀里翻了个身，再戳一块递到他嘴边，“隽，试试。”
林隽对着笔记本打字的手未停顿，偏头吃了一块，忽觉味道有些不对，“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他们给的零食。”
锦辰随意回答，困倦打了个哈欠，起身放下盘子就滚进林隽怀里昏昏欲睡，“只有我有。”
锦辰所说的他们是指投喂员，但他对于林隽之外的人都懒得记名字，林隽也就习惯了。
零食？
林隽端起没吃完的盘子，挑起一块看上去不太对的鱼肉，刚才品尝过的味道酥麻。
几秒后意识到什么，林隽眸色变了变，下意识扶起怀里的人。
“锦辰，你起来。”
“不，我好困。”
锦辰拒绝，埋在林隽怀里不肯动弹。
果然是。
林隽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段时间锦辰已经逐渐摆脱虚弱期，早就不再向以前那样嗜睡。
鱼肉里有一种只对高智动物有害的特殊安眠药，长期微量服用后会变得越发倦怠，直至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
可人鱼手术实验不是这月，更没有经过他这个主刀手的同意，是谁在给锦辰下药。
“你先起来，晚上再睡好不好？”林隽摸了摸锦辰的侧脸，温声哄着，“我去找……吃的给你。”
药这个字在舌尖回转又吞下，林隽眉梢蹙起，强硬把锦辰扶了起来。
锦辰迷蒙睁眼看他，又倒回怀里蹭啊蹭，“不吃东西，老婆陪睡觉。”
“你乖乖听话，晚上我就陪你睡觉。”林隽现在满心都是要解开迷药，这种药对高智动物的影响几乎是不可逆的。
“好！”
锦辰迅速答应，靠着沙发等待林隽去拿药水，看向他背影的眼神清缱绻含笑。
【哎呀宿主，给您讲个坏消息。】
零滚滚啃着鱼肉含糊道：【那个开启基因实验的坏老博士来基地了！可能会提前开启实验哦！】
那宿主岂不是就没时间和主神大人再这样那样了。
零滚滚也觉着可惜似的，又猛猛咬了一口鱼肉。
锦辰略微思索看了眼盘子，察觉到林隽回来又仰起头看他，“老婆，抱！”
林隽无奈在他身侧坐下，将盛满蓝色液体的玻璃药管递到锦辰嘴边，“喝了它，玻璃不能吃。”
等锦辰喝完，林隽抬手轻蹭过他的唇瓣，轻声问：“有什么感觉？”
锦辰悄咪咪看他一眼，道：“不困了。”
“那就好。”
林隽舒了口气，手指绕着银发，叮嘱道：“以后味道怪的东西不要吃。”
锦辰依旧往他怀里躺，没骨头似的，尾巴尖缠上林隽的小腿轻轻摩挲，“听见了。”
“老婆，说话要算数。”
林隽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耳尖有些微红，没好气捏住锦辰漂亮的脸蛋。
“这种事情你就记得清楚。”
锦辰骄矜哼了声，搂着林隽的腰亲过去。
林隽眼底的担忧和挣扎藏得很好，垂眼时才泄露出几分，想到锦辰和高智动物的种种区别，心里不由浮现一个更坏的猜想。
他叹息了声，心头似是有一张网逐渐收紧，绞得喘不过气。
——
两个小时后，林隽收到基地总控制室的传唤。
离开办公室时恰好看见朝这边走来的许弋，林隽淡冷眸光扫了他一眼，“有事吗。”
“林博士好，没事儿，我……路过。”
许弋朝他笑了笑，径直路过十七号办公室，又飞速钻进走廊悄悄伸出头看着他离开。
然后用游卓然的高级管理员的权限卡打开办公室大门。
“人鱼大佬！”
许弋着急忙慌跑向饲养舱，“出事了，快起来想个办法。”
锦辰缓缓从贝壳床里游出来，“人，你很吵。”
许弋：“……”
“事出紧急啊大佬，而且我不是介绍过我叫许弋吗。”
两个字，懒得念。
语言系统并不完善的锦辰游出舱口，清越音色透着高贵，“什么事？”
“总部的艾德蒙老博士来了，说是要提前开启对你的手术，就是……基因融合改造手术，据说还从总部带了个可以和你进行融合的高级改造实验体。”
许弋觉得人鱼大佬肯定什么都懂，说话时一点都不含糊，习惯被老婆当做笨蛋的锦辰顿时觉得自己又聪明了。
锦辰思索着，尾鳍甩了甩，示意许弋坐下，“来，商量。”
基地顶层总控制室。
“好久不见，艾德蒙博士。”
林隽在看见白胡子的艾德蒙时，就知道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成了真。
“喔！林，我亲爱的孩子，这里还适应吗？”艾德蒙走过来和林隽握手，眉眼慈祥，“他们说你和十七号相处得还不错。”
“是不错。”
林隽面不改色回应，扯出一抹笑意。
他对艾德蒙的尊敬和对任何人都不一样。
游卓然站在克叔身后，望向林隽的眼神有些复杂。
作为可以调动监控和巡逻的管理员，他对林隽的改变很清楚，也明白林隽和有名字的十七号已经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感情。
林隽会怎么选择呢。
“林，你来看。”艾德蒙示意克叔打开虚拟屏幕，他们的面前亮起悬浮在空中的超清屏幕，里面正是对于锦辰的分析。
“原本我们以为，十七号只是普通的人鱼族群，这支已经消失几百年的族群实在过于神秘，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实验体。”
艾德蒙说着，划到下一个屏幕，“不过，总部一直在分析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合理怀疑十七号很有可能不仅仅是人鱼族群的幸存者。”
艾德蒙明显兴奋也警觉起来，“你们敢想象吗！十七号，那只漂亮的人鱼很有可能是远古的海神后裔，这在如今的蓝星简直前所未有的事情！”
—我听见求救，隽，海洋的生物，很痛苦。
—我被抓来，传承被打断，没有记忆。
锦辰委屈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响，林隽有些失神，攥紧了手里的钢笔。
海神后裔啊。
那条人鱼刚脱离幼体期，连话都说不清楚。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林隽眸间酸涩，心中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