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殷潮生已有整整五日未曾露面。
锦辰倒也不急,整日里便带着的白骨骷髅,在偌大阴森的城主府内四处串门。
说是串门,实则更像是到处找麻烦。
他行事全凭心意,遇上些不长眼,或是模样太过碍眼的厉鬼,稍有不顺心便直接动手。
不过几日功夫,城主府上下便传遍了。
城主新带回来的这位,容貌是顶好的,手段更是煞神级别的,厉害得紧,连城主座下那三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护法大人都被他按着揍过,偏偏城主对此不闻不问。
这日,锦辰自觉已将城主府内的大致布局摸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带着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骨白白去更远的地方转转,忽听得假山后传来几只低阶鬼侍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真的抓住了,人类,活生生的,生气旺得很!”
“在哪儿呢?”
“东门!右护法大人亲自押着的,好多大鬼都围过去了,就等着分一杯羹呢,吸食生气呢。”
“啧啧,这可是稀罕物……”
锦辰脚步一顿,眸色微动。
鬼城里除了他们四个,哪还有别的活人?莫不是楚久山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他心下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懒洋洋地踱步过去,凑近那几只鬼侍。
“细说。”
那几只鬼侍吓得魂体一颤,回头见是这位煞神,顿时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隐瞒,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了。
确有一活人误入鬼城,被巡守的鬼将在东门附近拿住,此刻正被右护法羁押,引来众鬼围观垂涎。
锦辰略一思忖,依旧不放心,对骨白白打了个眼色,一人一骷髅便直奔东门而去。
还未到近前,便已感受到那股混乱而贪婪的阴气。
东门广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形形色色的厉鬼,个个伸长了脖子,眼中冒着绿光。
被围在中央的,是一个穿着粗布短打,作寻常百姓打扮的年轻男子,此刻被穿着残破甲胄的鬼将反剪双手押着,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眼神涣散,眼看就要吓晕过去。
锦辰确认并非楚久山三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但随即疑惑又起,不是楚久山他们,这鬼城难道还有别的入口,竟有活人能误入此地?
他心中念头飞转,随手从旁边一个看得津津有味的鬼将腰间,抽出一杆锈迹斑斑的红缨枪,扛在肩膀上,便懒散地踱步往那水泄不通的包围圈里闯。
骨白白给锦辰开道,浑圆的锃亮头骨见鬼就撞,吱呀怪叫,“让一让,让让!”
有被撞到的厉鬼不满地龇牙回头,一见是锦辰,嚣张气焰顿时熄灭,唯唯诺诺地缩了回去,让开通路。
圈内,右护法是个极其魁梧的鬼将,偏偏脑袋只有半边是完好的,另外半边像是被什么利刃削去,露出森森头骨和蠕动的黑气。
他志得意满地享受着众鬼的敬畏目光,盘算着如何处置这难得的人类,忽见锦辰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捂住还完好的那半边脑袋,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来干什么?!”
锦辰将肩上的红缨枪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手肘撑着枪杆,下巴微微抬起,目光扫过那吓得几乎瘫软的人类男子,“我要他。”
右护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
他指着锦辰眉间那朵还是含苞待放的幽冥花印记,怒道:“你!你都被城主下了鬼印,很快便要魂飞魄散!你还要这人类做什么?!难不成临死前还想开开荤?”
锦辰闻言,哟呵了一声,单手握住红缨枪,缓缓举起,枪尖直指右护法那完好的半边脑袋。
“右护法,几日不见,你今日的胆子倒是见长啊。”
右护法:“……”
右护法眼见着那闪着寒光的枪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连退五六步,险些撞到身后的鬼将,声音都变了调。
“别过来!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干什么!”
锦辰的红缨枪稳如泰山,随着他歪头的动作,束起的长发垂落到一侧肩头,语气懒散,却带着无形压力,“给,还是不给?”
右护法:“……”
他气得浑身鬼气翻涌,半边完好的脸都扭曲了,可看着那随时能捅穿脑袋的枪尖,又瞥见周围那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此刻却噤若寒蝉,甚至隐隐看好戏的众鬼,不甘心地低吼。
“这里这么多弟兄都等着分呢,就算我同意,你……你也带不走!”
锦辰挑眉,侧过头,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众厉鬼。
“哦?是吗?”
被他目光扫到的厉鬼,无论是青面獠牙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齐齐打了个寒颤,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七嘴八舌地慌忙表态。
“不是不是不是!”
“您随意!您请便!”
“我们就是来看个热闹!”
“对对对,我们一点也不想吃……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