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白光如潮水般褪去，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李江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冰封的荒原上，脚下的冰层泛着青黑色，隐约能看到冰层下冻结的扭曲人影——那些人影姿态各异，有的伸出苍白的手爪，有的张大嘴巴，像是无数冤魂被永远困在了这方冰狱之中。
“落影城……”
“这里的邪气比岛上重十倍，每一寸冰里都藏着怨魂。”
沐瑶的声音带着颤抖，灵渊珠在她掌心剧烈跳动，珠身的裂纹渗出淡金色的光，将她苍白的脸颊映得透亮。
她拨动琴弦，琴音刚出口就被寒风撕碎，化作细碎的冰晶落在肩头，像是谁在无声地落泪。
蓝毛灵鼠缩在李江怀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鼻尖飞快抽动，突然对着西北方向发出惊恐的嘶鸣。
李江顺着灵鼠指引望去，远处的冰原尽头立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由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石缝里凝结着暗红色的冰，在惨淡的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十二根黑色幡旗在顶端猎猎作响，幡面上的兽影仿佛活了过来，正随着风势扭曲蠕动。
“那就是仪式场地。”
“冰羽祭司没骗我们，阵眼核心真的被迁到这了。”
李江握紧桃木剑，星辰链的光带在周身流转，驱散着不断靠近的寒气。
他能感觉到，祭坛方向传来的邪气与影迁台的阵灵同源，却更加狂暴，像是被什么东西催化过，每一次波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冰原上跋涉，冰层下的人影随着他们的脚步微微晃动，伸出的手爪在冰面上映出扭曲的影子。
小林的火灵藤在脚下蔓延，绿色火焰烧出一条通路，冰下的人影遇到火焰便痛苦地蜷缩，发出无声的嘶吼——那些嘶吼被冻在冰里，成了永恒的绝望。
“这些不是普通怨魂。”
“他们的魂魄被人用术法撕碎，又强行粘合在一起，成了祭坛的‘养料’。”
沐瑶突然停下脚步，灵渊珠悬在冰层上方，珠身映出无数细小的光点。
她指尖划过琴弦，弹出一串哀婉的音符，冰下的人影竟跟着节奏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哭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祭坛越来越近，李江才看清，那些黑色巨石上刻满了暗灵教的符文，符文间还镶嵌着无数细小的骨头——仔细看去，竟是孩童的指骨，白森森的，在冰光反射下泛着冷意。
祭坛顶端的十二根幡旗上，用鲜血画着的兽影愈发清晰，风一吹，幡旗猎猎作响，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那声音穿透冰层，直往骨头缝里钻。
“还有三里地。”
“祭坛周围有结界，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二十股聚灵境的气息在巡逻。”
李江压低声音，示意众人藏在一块巨大的冰岩后，冰岩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正好能遮住他们的气息。
他探出桃木剑，剑尖的火焰化作细线，悄无声息地缠上最近的一根幡旗——幡旗上的兽影突然活了过来，对着冰岩的方向露出獠牙，涎水顺着幡面滴落，在冰面上砸出细小的坑。
“被发现了！”
“他们的幡旗能感应活物气息！”
小林低呼一声，火灵藤瞬间暴涨，将冰岩包裹成一个绿色的火球，火焰烧得冰层滋滋作响。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已从祭坛方向掠来，脚踩在冰面上悄无声息，黑袍下露出的手爪泛着青黑色的寒光，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血痂。
“聚灵境中期。”
“沐瑶，控场！”
李江眼神一凛，星辰链如流光射出，缠住最前面那道黑影的脚踝。
沐瑶的琴音陡然拔高，如利刃般刺破寒风，琴音中裹着灵渊珠的金光，黑影们的动作明显一滞，黑袍下传来痛苦的闷哼。
灵渊珠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白光所过之处，冰层下的怨魂停止躁动，甚至开始朝着黑影的方向涌动，像是无数只手在拉扯黑影的脚踝——那些被囚禁的魂魄，竟在帮他们。
“找死！”中间那道黑影怒吼一声，双手结印，地面的冰层突然炸裂，无数冰锥射向三人，冰锥上还沾着细碎的骨头渣，显然是从冰下怨魂身上剥离的。
李江挥剑斩断冰锥，火焰顺着剑刃蔓延，在身前筑起一道火墙，火光照亮了黑影黑袍下露出的鳞片，青黑色的，像被水泡烂的铁皮。
蓝毛灵鼠趁机窜出，如一道蓝闪电般扑向左侧黑影的面门，爪子上带着刺骨的寒气。“噗嗤”一声，灵鼠的爪子抓破了黑影的黑袍，露出里面布满鳞片的皮肤，那些鳞片层层叠叠，却在灵鼠的寒气下泛起白霜。
黑影吃痛，反手一掌拍向灵鼠，掌风带着浓郁的邪气，像是掺了腐肉的泥浆。李江见状，星辰链光带一收，将灵鼠拉回自己身边，同时桃木剑直刺黑影心口——“铛！”剑刃刺在黑影心口，竟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黑影狞笑道：“小子，你的神器对我没用！”
他黑袍一挥，无数黑色粉末撒出，粉末落地后化作细小的毒虫，那些虫子通体漆黑，长着七对翅膀，爬行时发出“沙沙”的声响，朝着李江爬去。
“是‘蚀灵蛊’！”
“这些虫子专吃灵力，别让它们碰到！”
“一旦沾上，三息之内就能吸光聚灵境修士的丹田！”
沐瑶脸色一变，琴音化作金色的屏障，将毒虫挡在外面。
小林的火灵藤突然从地下钻出，缠住黑影的手腕，绿色火焰顺着藤蔓蔓延，烧得黑影发出惨叫：“李哥，砍他脖子！鳞片没护住那！”
李江眼中精光一闪，桃木剑反转，剑刃带着火焰削向黑影的脖颈。黑影猝不及防，被削掉半片脖子，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冰面上，竟冒出滋滋的白烟——那血液里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能将坚冰融化。
“暗灵教的‘炼体术’果然邪门。”李江暗道，手腕一翻，星辰链再次射出，缠住另外两道黑影的腰腹，将他们往火墙方向拖拽。
沐瑶的琴音突然变得急促，灵渊珠的白光与琴音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三道黑影困在中间。
“这些人被邪术改造过，寻常术法对他们效果甚微，得用净化之力！”她指尖在琴弦上划过，网中的白光越来越盛，黑影们在白光中痛苦地挣扎，黑袍渐渐化为飞灰，露出里面布满鳞片的躯体，像是被剥了皮的蜥蜴。
蓝毛灵鼠趁机对着网中的黑影喷出寒气，寒气落在黑影身上，瞬间凝结成冰，将他们冻在原地。
李江抓住机会，桃木剑火焰暴涨，一剑刺穿了左侧黑影的心脏。黑影在冰中剧烈挣扎，最终化作一滩黑水，只留下块暗灵教令牌，令牌上刻着“丁”字，与之前捡到的“丙”字正好相连。
“还有十九个。”
“这些只是外围守卫，真正的高手在祭坛里面。”
李江捡起令牌，发现上面的纹路比“丙”字令牌更加复杂。
他望向祭坛顶端，那里的邪气最浓郁，隐约能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在幡旗间游走，那黑影身高数丈，黑袍下摆拖在冰面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三人继续前进，这次学乖了，由蓝毛灵鼠在前探路——灵鼠的嗅觉异常灵敏，总能提前察觉到守卫的气息，它会用不同的叫声示警：短促的“吱吱”是有巡逻队，拖长的“啾啾”则意味着附近有高阶修士。靠着灵鼠的指引，他们在冰缝与冰岩间穿梭，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掠过冰封的荒原。
离祭坛还有一里地时，蓝毛灵鼠突然停住脚步，对着前方的冰面发出警告的嘶鸣，声音尖锐得像是被针扎了。
李江低头看去，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雪下隐约能看到复杂的阵纹，阵纹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光，与暗灵教的“困灵阵”极为相似，却更加精妙，每一条纹路都像是用怨魂的脊椎骨拼砌而成。
“是‘九绝困灵阵’。”
“比岛上的阵法厉害十倍，一旦触发，会瞬间抽干阵中人的灵力，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沐瑶的声音凝重，她指尖拂过灵渊珠，珠身映出阵纹的全貌。
她指尖划过琴弦，琴音化作细线，探向阵纹的节点：“阵眼在西北方的那块冰岩下，需要同时破坏三个节点才能破阵，差一息都不行。”
“你去东边节点，那里的阵纹泛着绿光，是火灵藤最能克制的属性。”
“我去西边，沐瑶，你负责北边，那里的符文带着音波属性，你的琴音能干扰它。”
李江点点头，对小林道。
他顿了顿，将桃木剑上的火焰凝练成一点：“听我口令，数到三就动手——一、二、三！”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动身。小林的火灵藤如离弦之箭窜向东方，绿色火焰在冰面上炸开，将节点处的黑色石碑烧得噼啪作响。
沐瑶的琴音陡然拔高，金色的音波如潮水般涌向北方节点，那些流淌着红光的符文在音波中剧烈震颤，像是要散架。
李江则握紧桃木剑，对着西边节点的黑色石碑劈下——那石碑上刻着个巨大的骷髅头，眼眶里镶嵌着两颗绿色的珠子，正幽幽地发光，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咔嚓”一声，石碑裂开，绿色珠子滚落，在冰面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乎同时，东边和北边的节点也传来爆炸声，九绝困灵阵彻底失效，冰面下的怨魂发出一阵欢呼般的嘶吼，那些扭曲的人影在冰层下跳跃，像是在庆祝重获自由。
三人汇合后，继续朝着祭坛前进，这次没有了阻碍，很快就来到了祭坛脚下。祭坛的入口处站着四个黑影，气息比之前遇到的守卫强大得多，为首的黑影身材高大，黑袍上绣着金色的荆棘纹，腰间挂着块刻着“甲”字的令牌，令牌上的荆棘纹路与祭坛巨石上的符文完全吻合。
“李江，我们等你很久了。”
“教主说，只要能拿下你，我就能晋升为新的祭司。”
为首的黑影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李江冷笑一声，星辰链在周身绕了个圈，光带撞在冰面上，激起一圈金色的涟漪：“就凭你们四个？”
“当然不止。”
“这些都是我教的精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黑影拍了拍手，祭坛周围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火光中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影从冰原各处涌来，至少有上百人，他们的黑袍在风中摆动，像是一片黑色的潮水。
沐瑶的琴音陡然响起，灵渊珠的白光如太阳般耀眼，照亮了整个祭坛。李江握紧桃木剑，星辰链在周身流转，火焰与光带交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蓝毛灵鼠蹲在李江肩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爪子在他衣领上磨了磨，随时准备扑向敌人。
“杀！”为首的黑影一声令下，上百道黑影如潮水般扑来，黑色的邪气与金色的灵力在冰原上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冰面在脚下碎裂，怨魂的嘶吼与兵器的交击声混在一起，沐瑶的琴音成了最锋利的剑，每一个音符都能刺穿黑影的黑袍。
小林的火灵藤如巨龙摆尾，绿色火焰所过之处，黑袍纷纷化为飞灰；李江的桃木剑则精准地刺向每一个破绽，星辰链如影随形，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缠住敌人的手腕。
蓝毛灵鼠成了最灵活的斥候，它时而窜到黑影身后，用寒气冻结对方的关节；时而叼来冰锥，精准地砸向黑影的后脑。
有一次，它甚至钻进一个黑影的黑袍，在里面掀起一阵混乱，那黑影手忙脚乱地去抓，结果被李江一剑刺穿了心口。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冰原上布满了黑色的尸水和断裂的黑袍，李江的桃木剑上沾着层层黑血，星辰链的光带也暗淡了几分。
沐瑶的琴弦断了三根，指尖被割得鲜血淋漓，却依旧不停地拨动；小林的火灵藤烧得只剩下半截，绿色火焰微弱得像根蜡烛。
就在三人快要力竭时，沐瑶突然想起什么，琴音陡然转向，不再攻击，而是化作一串复杂的旋律——那是她从冰层下怨魂的嘶吼中听出的调子。
琴音响起的瞬间，冰面下的怨魂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共鸣，无数只手爪冲破冰层，抓住黑影的脚踝往冰下拖拽，那些黑影猝不及防，纷纷被拖入冰中，只留下凄厉的惨叫在荒原上回荡。
“是怨魂的共鸣！”
“它们恨暗灵教！我们不是在孤军奋战！”
沐瑶的声音带着喘息，却难掩兴奋。
李江望着那些被拖入冰中的黑影，突然明白这座祭坛的真相——暗灵教用怨魂做养料，却忘了怨魂也会复仇。他转头看向祭坛顶端那道巨大的黑影，此刻对方正惊恐地后退，像是怕被怨魂拖下去。
“结束了。”
“该毁了这东西了。”
李江握紧桃木剑，火焰再次燃起，这一次，火焰中混入了无数怨魂的力量。
他和沐瑶、小林对视一眼，三人眼中都燃起了决绝的光芒。
蓝毛灵鼠跳到李江肩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说“加油”。
祭坛魅影重重，却终究挡不住正义与复仇的火焰。当李江的桃木剑刺入祭坛核心时，他仿佛听到了无数怨魂的欢呼，那些声音穿过冰层，穿过时光，成了落影城最动人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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