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外的晨光漫过青苔石径，将李江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蓝毛灵鼠蹲在李江肩头，鼻尖嗅着空气里清瘴草与骨火混合的气息，颈间月牙印记忽明忽暗，似在感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老族长递来的星辰石碎片在李江掌心发烫，碎片边缘的纹路正与破虚剑的星纹产生共鸣，一道淡金色的光丝从碎片中钻出，顺着剑鞘缠上剑柄，仿佛在指引方向。
“忘川潭在万毒谷最深处的迷雾沼泽下，”
“那里的瘴气是活的，会幻化成走进去的人的执念。三千年前景象里的修士，就是在潭边被幻象困住，才让蚀骨蛇挣脱了半道封印。”
老族长用枯枝在地面画出路线。
她折断枯枝，将断口对准西方：“你们要穿过‘回魂林’，林子里的毒花会勾人记忆，千万别回头。”
“这里面是‘醒魂粉’，遇到幻象就撒，能管半个时辰。”
“老族长说，忘川潭底的星辰石是当年北斗剑主留下的，只有星髓之力能引动它。”
阿黑背着装满清瘴草和镇蛇石的行囊，往李江手里塞了个兽皮袋。
紫霄宗弟子握紧那半枚剑穗，指尖摩挲着歪歪扭扭的针脚：“弟子曾在宗门典籍里见过忘川潭的记载，说潭水会倒流，水下有座倒悬的祭坛，封印核心就在祭坛中央。”
他抬头望向西方：“我姐的魂念或许能帮我们辨明方向。”
沐瑶将断弦的镇魂琴收入储物袋，换了一把备用的七弦琴，琴身刻满了新的符文：“这把琴上的‘清心咒’能压制心魔，遇到瘴气幻化的执念，我会弹《静心曲》。”
她拨动琴弦，琴音清越如冰泉，“只是琴身还没完全炼化，最多能撑三个时辰。”
李江将星辰石碎片按在破虚剑的星纹上，碎片瞬间融入剑身，剑身上的星纹突然多出一道银线，蜿蜒如蛇，直指西方。
“走吧，”
“趁午时瘴气最弱，穿过回魂林。”
他剑柄轻叩地面，星纹在脚下铺开丈许金光。
回魂林的入口缠着血色藤蔓，藤蔓上的花苞形似人脸，开合间吐出粉色的瘴气。
蓝毛灵鼠刚窜进去，就被瘴气裹住，原地打了个转，竟对着空气龇牙咧嘴——它看到了被万毒噬魂瘴吞噬的生魂虚影。
李江撒出醒魂粉，粉色瘴气遇粉化作白烟，灵鼠这才晃了晃脑袋，叼住他的裤脚往林子里拖。
林子里的树木都长着扭曲的枝干，枝干间挂着透明的蛛丝，蛛丝上粘着无数细小的光粒，细看竟是被勾起的记忆碎片：有修士在毒龙渊底挣扎的画面，有幽影盟成员剜心取血的场景，还有毒瘴部落族人献祭骨火的决绝。
紫霄宗弟子突然驻足，盯着一缕光粒里的画面——他姐姐正站在镇口的布庄前，手里举着两匹丝线，回头对他笑。
“别碰！”
“那是‘忆蛛’的丝，碰了就会被拖进记忆里永远醒不来！”
沐瑶的琴音陡然拔高，琴弦射出银芒击碎光粒。
她指尖在琴弦上划过，琴音化作屏障将众人罩住：“这些记忆碎片是之前闯入者的执念，被忆蛛织成了网。”
李江挥剑斩断缠来的蛛丝，蛛丝落地竟化作细小的虫豸，往泥土里钻。
“忆蛛的巢穴在树顶，”
“它们怕星辰之力！”
他剑指上空，星纹在树冠炸开金光。
金光扫过处，无数巴掌大的蜘蛛从枝叶间坠落，蛛腿上还缠着未消化的记忆碎片。
穿过回魂林，眼前出现一片墨绿色的沼泽，沼泽上漂浮着巨大的荷叶，叶心盛着发光的露珠。阿黑指着露珠：“这是‘照心露’，能映出心底最深的执念。”
“忘川潭的入口就在露珠连成的直线尽头。”他踏上一片荷叶，露珠映出他的脸——五十年前，他还是个孩童，眼睁睁看着前族长带着令牌钻进毒龙渊的裂缝。
紫霄宗弟子的露珠里，姐姐正将剑穗往他短剑上系，针脚歪歪扭扭，却系得很紧。
他刚想伸手触碰，露珠突然炸开，化作粉色瘴气——里面混着蚀骨蛇幼崽的气息。李江劈出金光打散瘴气，发现沼泽下的淤泥里，正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
“是‘窥心鳅’。”
“它们以执念为食，会顺着瘴气钻进人的灵脉。”
沐瑶的琴音变得急促。
她琴弦一挑，十二道音刃扎进淤泥，淤泥翻涌处，数条半尺长的泥鳅浮了上来，每只眼睛里都映着不同的执念画面。
蓝毛灵鼠纵身跳进沼泽，叼起一条窥心鳅就往嘴里塞，嚼了两下竟打了个饱嗝，颈间月牙印记亮得惊人。
“灵鼠的体质能消化执念，”
“老妪说的‘人心底的光’，或许就是不被执念困住的清明。”
李江恍然大悟。
他示意灵鼠带路，灵鼠却突然对着沼泽中央的漩涡吱吱叫——那里的荷叶排成圆形，露珠连成的直线尽头，是个不断吞噬雾气的水洞。
“忘川潭的入口！”
“潭水果然在倒流！”
紫霄宗弟子指着水洞。
水洞周围的水流逆着往上涌，形成丈许高的水墙，水墙上映出无数人影，正是三千年前景象里的修士，他们正举着武器与九头蚀骨蛇对峙，却频频回头看向身后的幻象。
沐瑶突然按住琴弦：“小心！水墙里的人影在动！”
话音刚落，水墙上的修士虚影突然转过头，面孔竟变成了李江等人的模样——李江的虚影对着一把断裂的剑发呆，沐瑶的虚影望着断弦的镇魂琴垂泪，弟子的虚影捧着半枚剑穗哭泣，阿黑的虚影则跪在毒龙渊边，对着裂缝磕头。
“是瘴气根据我们的记忆幻化的！”
“破妄！”
李江咬破舌尖，精血喷在破虚剑上。
金光如利剑般斩破水墙，虚影在金光中消散，露出水洞深处的景象：倒悬的祭坛上，九十九根锁链缠着一块巨大的星辰石，星辰石表面布满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暗红色的毒液。
蓝毛灵鼠率先窜入水洞，李江等人紧随其后。潭水冰凉刺骨，却带着星髓的气息，破虚剑在水中自动亮起，星纹化作光罩隔绝潭水。
水下的能见度极低，只有倒悬祭坛上的星辰石散发着微光，照亮了周围游弋的黑影——那是被蚀骨蛇毒液污染的鱼群，鱼头长着蛇信，正顺着水流往祭坛游。
“这些鱼是蚀骨蛇的眼线。”
“老族长说，蛇毒会顺着水流蔓延，再过百年，整个南疆的水源都会被污染。”
阿黑撒出镇蛇石粉末，粉末在水中化作绿色光雾，鱼群遇雾纷纷掉头逃窜。
沐瑶的琴音在水中传播，形成一圈圈涟漪，涟漪过处，游弋的鱼群化作泡沫。
“水下的声波能震碎被污染的生灵。”
“但祭坛周围有结界，琴音穿不过去。”
她边弹边退。
李江抬头望向倒悬的祭坛，发现锁链与祭坛的连接处刻着与毒龙渊相同的符文。
“这些锁链是用蚀骨蛇的蜕骨做的。”
“星纹能净化蛇毒，我去斩断锁链，你们掩护。”
他剑指锁链。
破虚剑在水中划出金光，第一根锁链应声而断，断裂处喷出的毒液却在空中凝成蛇头，直扑李江面门。
紫霄宗弟子掷出短剑，短剑带着丹心咒的红光刺穿蛇头，红光里竟裹着他姐姐的魂念，魂念对着锁链虚指，锁链上的符文顿时黯淡。
“我姐在帮我们！”
“她认出这是蚀骨蛇的本命锁！”
弟子激动得声音发颤。
沐瑶趁机拨动琴弦，琴音化作银线缠住剩下的锁链，银线与锁链碰撞处冒出白烟。
“这些锁链里有生魂的怨气，”
“《归尘》能超度它们！”
她琴弦一紧。
琴音陡然转厉，如金戈铁马，锁链上的符文在琴音中寸寸碎裂，锁着的生魂虚影纷纷解脱，化作光点融入星辰石。
蓝毛灵鼠顺着锁链窜上祭坛，对着星辰石上的裂纹喷出一口白光，白光所过之处，裂纹竟在缓缓愈合。
“灵鼠的力量能暂时稳住封印！”
“阿黑，撒清瘴草！”
李江剑势加快，星纹如潮水般漫过祭坛。
阿黑将整袋清瘴草撒向星辰石，草叶遇石化作绿色汁液，顺着裂纹渗入，星辰石突然爆发出强光，照亮了潭底——潭底的淤泥里，埋着无数具修士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插着一把断剑，剑身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是当年封印蚀骨蛇的修士！”
“他们是北斗剑主的弟子，为了加固封印，以身祭剑了！”
李江认出其中一把断剑的样式，与破虚剑同源。
星辰石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倒悬的祭坛开始震动，水下的空间扭曲如漩涡。
蓝毛灵鼠发出预警的尖啸，李江抬头，只见祭坛中央的阴影里，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睁开——九头蚀骨蛇的一颗头颅，竟从星辰石的裂缝中钻了出来，蛇瞳里映着三千年前景象里的战斗画面。
“它提前醒了！”
“是我们斩断锁链惊动了它！”
沐瑶的琴音陡然拔高，琴弦绷得笔直。
蛇头喷出黑色的毒雾，毒雾在水中化作无数小蛇，顺着水流缠向众人。紫霄宗弟子的姐姐魂念突然化作红光，将他护在身后，红光与毒雾碰撞，竟燃起金色的火焰——那是未完成的执念爆发的力量。
“姐！”弟子泪落如雨，将丹心咒催至极限，短剑化作红光刺入蛇头的逆鳞。
李江趁机将破虚剑插进星辰石的核心，星髓之力顺着剑身涌入，星辰石上的裂纹突然射出无数道光柱，将蛇头钉在祭坛上。
“北斗剑法——天玑锁灵！”他身后浮现出北斗七星的虚影，光柱顺着星轨连成结界，蛇头在结界中痛苦挣扎，鳞片纷纷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血肉，血肉中嵌着无数枚幽影盟的令牌。
“这些令牌在滋养它！”
“是前族长和幽主埋下的！”
沐瑶的琴音与光柱共鸣。
她琴弦一挑，十二道音刃斩断蛇头与星辰石的连接，蛇头坠落的瞬间，蓝毛灵鼠纵身扑上，张口咬住蛇眼，竟将里面的邪念吞噬殆尽。
星辰石的光芒渐渐稳定，倒悬的祭坛不再震动。李江拔出破虚剑，剑身上的星纹多了几分温润，潭水开始顺流而下，露出淤泥中那把与破虚剑同源的断剑。
他弯腰拾起断剑，断剑与破虚剑一碰，竟自动修复，剑身上浮现出北斗剑主的字迹：“三千年一轮回，非邪物破封，是人心执念引邪入体。”
紫霄宗弟子的姐姐魂念对着他深深一揖，化作光点融入那半枚剑穗，剑穗突然发出金光，针脚变得整齐细密。
阿黑看着祭坛上消散的锁链，突然跪地磕头：“前族长的令牌……原来他是想以身为饵，困住蚀骨蛇的头颅。”
沐瑶的琴音在潭底回荡，《静心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倒悬的祭坛上开出了白色的花，与毒龙渊密道入口的花一模一样。
“这些花是净化后的瘴气所化，”
“说明封印在自我修复。”
她轻抚花瓣。
蓝毛灵鼠叼着蛇眼回到李江肩头，蛇眼在灵鼠口中化作一颗晶莹的珠子，珠子里映着九头蚀骨蛇剩下的八颗头颅，正沉睡在更深的地层下。
“它还没完全醒来，”
“但我们找到压制它的方法了。”
李江握紧珠子。
破虚剑突然指向东方，星纹上的银线变得炽烈。
李江抬头望向潭口，晨光正顺着水流照下来，在水面上投下一道金光，金光中隐约有无数人影在叩首——那是被解救的生魂，在为他们指引新的方向。
“老族长说的对，”
“轮回不是诅咒，是希望的火种。”
沐瑶收起七弦琴。
她看向李江：“下一个封印点，该去极北冰原的玄冰坞了，那里的阴脉与万毒谷相连。”
紫霄宗弟子将修复好的剑穗系在短剑上，剑穗随风轻摆，似在回应姐姐的守护。
阿黑背起行囊，往潭口走去：“我跟你们一起去，毒瘴部落的使命，就是守护封印的每一个节点。”
蓝毛灵鼠舔了舔李江的手心，颈间的月牙印记与破虚剑的星纹同时亮起，仿佛在应和着某个跨越时空的约定。
李江握紧修复后的长剑，剑身在晨光中流转着金与银的光芒，照亮了潭底那些以身祭剑的修士骸骨——他们的骨缝里，正钻出嫩绿的草芽，草芽顶端的露珠，映着忘川潭倒流又顺流的水，像极了轮回中不灭的希望。
“走吧，”
“玄冰坞的阴脉，还等着我们去加固。”
李江剑指潭口。
晨光穿过潭水，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影子与那些骸骨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三千年的时光在此刻交汇，过去与现在的守护者，正沿着同一条路，走向终将到来的黎明。
? ?多谢欢迎支持我的小号鼻杆的化神期快完本作品《造化破界天尊》。
?
正班工作忙，又创作困难期，没时间更新，更新稍慢了点请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