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逸南视线下移，看眼徐曼丽，她跟浮生聊得还真够多的啊，连他当老师的那段历史都没拉下。
不然呢，方雁南都失忆了，怎么可能跟人说这些。
“你好！”郑逸南伸手与浮生握了一下，礼节性的。
浮生的手，皮肤细腻柔滑，很温软。
把手抽回来时，郑逸南在心里想。
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格外留意浮生的手。
因为他们家小娘子，以前最喜欢抓着他的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夸了又夸吗？
呵！
真如徐曼丽所说，男人吃起醋来，有时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徐曼丽这时才终于发现，咖啡馆里除了他们几个，已经空无一人。
意识到该回去了，徐曼丽站起身来，去做女人们出门前，经常会做的事——上厕所。
郑逸南在桌旁的另一张空沙发上坐下来，视线在方雁南和桌上的那串钥匙之间来回切换，神情很是黯然。
“郑老师，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那位画家，之前......”
“浮生，”睡在沙发上的人突然醒来，打断了浮生的话。
方雁南坐起来，没见到徐曼丽，问道：“曼曼呢？”视线往桌子上瞥了一眼。
*
徐曼丽从卫生间回来时，就只剩下郑逸南独自一人，苦闷地坐在沙发上。
“你女人呢？”徐曼丽问道。
郑逸南皱着眉，不想说话。
不然呢，怎么说？
——我女人让别的男人送她回家去了？
其实徐曼丽也就是随口问问，毕竟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
“老郑，那正好，你帮我去拿东西呗！”
徐曼丽拿起桌上的钥匙，丢给郑逸南。
去年冬天，徐曼丽从杨旭荣那搬出来时，比较仓促，还没租到房子，方雁南那里又空间有限，她的东西都先放到方雁南和郑逸南的婚房里去了。
之后因为方雁南摔伤失忆了，徐曼丽搬过来陪她，那些东西就一直在婚房里放着。
等徐曼丽重新租了房子之后，东西并未一趟拿完。
今天来接方雁南吃饭之后，徐曼丽给郑逸南打过电话。
本来想着吃完饭把方雁南送回去了，可以让浮生载她去拿东西的。
结果她上个厕所的功夫，那两人竟然就跑了。
正好徐曼丽有些话想问郑逸南，便也不等浮生回来接她了。
*
这天之后，方雁南没再来过咖啡馆。
郑逸南站在咖啡馆二楼的窗边，时常可以看到浮生或徐曼丽，或是二人一起去看她。
徐曼丽跟郑逸南讲的是，方雁南说天气太冷了，她不想出门。
然而郑逸南却不止一次地看到浮生带着方雁南出门去。
去哪了不知道，但距离肯定比方雁南来咖啡馆要远得多。
有时出去一顿饭的时间，有时更久一些。
浮生送方雁南回来时，她怀里或者抱一束百合花，或者是一捧小雏菊，或者是别的什么花。
还好没有玫瑰花，否则，比咖啡馆二楼窗玻璃先冻裂的，就是某人的心了。
平安夜的那天傍晚，郑逸南又再次看到浮生的保时捷停在小区门口。
浮生走进小区不多时，牵着方雁南的手一起出来。
方雁南的长发盘起，很精心地化了妆，涂着艳丽的梅红色口红，身穿一条深蓝色的一字肩晚礼裙，上面用白色水钻镶嵌出星光璀璨，围着一条白色兔毛披肩，脚穿一双银色高跟鞋。
郑逸南从来没见过方雁南的这身衣服，亦从没见过她如此美艳动人的妆容，更从没见过她穿高跟鞋，如《冰雪奇缘》海报上的冰雪公主一般，美得像是刚从她的冰雪王国来到人间。
方雁南走得不是很稳，浮生一手托着她的手，一手扶住她的腰，稳稳护着她走到车跟前，为她打开车门。
“真是体贴呢！”
郑逸南大脑里回荡着宋奕哲那日酸溜溜的话。
方雁南如此盛装出行，这是要干什么去？
她晚上还回来吗？
郑逸南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几欲涨爆。
他摸出手机，给徐曼丽打电话，却被对方挂断。
不一会，收到两条微信。
徐曼丽：“我说的时候你不听，现在急了？”
徐曼丽：“对不起！过期不候！”
徐曼丽似乎很清楚，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要说什么。
那还是上回郑逸南载着徐曼丽回新房拿东西的时候，徐曼丽说，趁着天冷，方雁南也不继续相亲了，让他抓紧时间去送温暖。
当心夜长梦多，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女人，一不留神真被别人给拐跑了。
可哪里是他不努力。
他打电话，方雁南不接，微信也不回。
他也登门去找过。
方雁南倒是给他开门了，但还挂着一条链锁，隔着门缝冷冷地问道：“有事吗？”
他说，想请你一起吃顿饭。
回复的声音更是冷得方圆十里神鬼勿近：“我有饭吃！”
那神情，好像他是上门来做慈善的，然而却令她感觉受到了羞辱。
郑逸南无奈又困惑不已。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又得罪到了方雁南，如今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了。
郑逸南坐在二楼画室的沙发上，独自喝着闷酒。
今晚店里的客人不少，但使用各种咖啡机煮咖啡，宋奕哲已经能搞定，点精品豆需要手冲或使用虹吸壶的，都被他以“咖啡师今日休息”为由给推掉了，十分知趣地没有上楼来打搅郑逸南。
一直等到很晚了，郑逸南才看见保时捷开回来。
浮生下车后，打开后座门，方雁南和徐曼丽从车上下来。
徐曼丽身着玫红色的晚礼裙，也化着隆重的妆，像一朵娉婷绽放的美人蕉。
他们三人站在车边说话。
没一会，徐曼丽哭了起来，抱住浮生，伏在他的怀里。
方雁南也掩面哭泣。
浮生安慰完徐曼丽，又去抱住方雁南，她把头埋在他怀里，亦是哭得很伤心。
以往都是浮生把女孩子送至单元门口才离开，而这次，依依不舍地道别了很久，两个女孩站在路边，目送保时捷消失在视野里，才彼此搀扶着，朝小区里走去。
这之后的几天，郑逸南都没有见到方雁南出门，朋友圈里也只发了一条动态：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配了一张荷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