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大石头上系了根尼龙绳，顺着绳方雁南看到没在河水里的鱼篓。
老人将鱼篓一半拎出水面，里边有大大小小的鱼儿不住扑棱，还真是不少。
“主要都是远洋钓的，这孩子钓鱼技术好。”
老人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不但对王远洋赞许有嘉，竟连称呼也变了。
顺着老人的目光，方雁南回头望过去，看到王远洋正从车后备厢里往外拿东西。
烧烤炉、折叠桌、汤锅、汤锅架......
他从后备箱里又取出一个长筒状的东西，把外面的套子拆了，拿在手里展开，竟撑起一个帐篷。
接着，王远洋又从后备厢里翻出脚泵，给帐篷里的气垫充气。
方雁南看着王远洋一样接一样地从后备箱里往外拿东西，已经就够惊讶的了。
再等看到他支起来帐篷，忍不住走过去问道：“这是要打持久战吗？”
“顾老师想夜钓。”
王远洋从车后座上面取了个抱枕，递给方雁南：“你要不要先进去躺一会？”
方雁南把抱枕扔到帐篷里：“不了。他钓鱼的瘾这么大，身体能吃得消吗？”
“钓鱼不但怡情养性，还很养生，就是坐那儿，又不累。”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长这么大个，跟过来又不是杵着当电杆的，肯定会把顾老师给照顾好了。”
“钓鱼能养生？还是头一回听说。”
方雁南撇了下嘴，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王远洋装着没听到，去旁边把汤锅架支起来。
但方雁南小声说话的语气，他听着感觉挺像撒娇的，不由自主地唇角向上弯起。
一阵脆脆的铃铛声响起。
方雁南循声望去，看到一根鱼竿在不住地抖动。
她这时才注意到鱼竿顶端挂着铃铛。
老人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走过去拿起鱼竿收线。
不一会儿，就见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挣扎着浮出水面。
“还有这样钓鱼的？”方雁南从来没见过。
在空气清新的树荫下，听着鸟儿的鸣唱，闻着青草的芬芳，一边睡觉，一边静候鱼儿上钩。
好像，还真是挺养生的。
“这是底钓，顾老师掌握不住手竿的时机，鱼口不好。”
王远洋往汤锅架下面丢了些干柴，引燃后又放了些木炭。
“你对钓鱼还蛮有研究的。”方雁南说话。
王远洋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的味道：“我这些年应酬最多的，就是陪人钓鱼。”
方雁南一听这话，身上的刺又竖了起来。
她本来想回一句：“又没人勉强你陪我爸钓鱼，何必说得这么不情不愿的。”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天天这样陪我爸玩，不会耽误公司的事吗？”
“一个企业，如果一离开了领导就不能照常运转，那个这领导也当得太失败了。”
“再说我爸今年出来了，公司里大事有他管着，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我妈。”
“我看你也没怎么陪阿姨嘛。”
方雁南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觉得王远洋这话说得有点假。
“我妈惦记的，不是我人在不在身边陪着她，而是别的事。”
王远洋顿了顿，看了方雁南一眼，又继续说道：“‘孝顺’的‘顺’，是要顺着老人的意思，而‘孝’则是得知道老人想要的是什么。”
为人父母所操心的，总不过儿女身体健康，学习优秀，事业有成，结婚生子。
有些话题方雁南并不想涉及，没再接着聊下去。
她也有些担心王远洋会继续，把此刻还挺美好的气氛给打破了。
不过王远洋也没有再延展话题的意思，看火势烧起来了，从后备厢里拎出一桶纯净水，把汤锅洗洗，倒了半锅水进去，挂到汤锅架上。
他又从车后座下面拎出一堆塑料袋，放到折叠桌旁，袋子里有肉，有菜。
石头跑了过来，凑个脑袋把所有袋子挨个闻了一遍，乐得吐个舌头直哈气，看着像是在笑。
“石头，到一边去！”
方雁南怕石头把口水淌到食物上，吼了一句，口气有点凶。
石头喉咙里“呜噜”了一声，转头去找王远洋，往他身上扑着求安慰，眼神还挺委屈的。
像在是告状——姐姐又凶我了！
王远洋蹲下身来，抱了抱石头，让狗舌头在他脸上舔了几下。
一副十分溺爱孩子的好爸爸模样。
哄完石头，王远洋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折叠凳，递给方雁南一个。
他又返身去后备厢取出一块PE案板，一把菜刀，去河边清洗完，又用纯净水冲了一遍，坐到小桌旁切了肉块，丢到汤锅里煮。
方雁南有些想笑，感觉王远洋的车后备厢，就跟哆啦A梦的百宝袋似的，怎么什么都有。
不禁笑着调侃了一句：“带竹蜻蜓了吗？”
王远洋没想到她也会讲笑话，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地说：“忘充电了，不过我带了传送门，你想去哪？”
方雁南“噗”地笑了一声，然而又觉得幼稚无聊，不再接王远洋的话，收起笑，去看桌旁塑料带里的菜。
菜品还挺丰富，香菇、豆腐、青椒、茄子、土豆、大蒜、藕，还有鸡翅、肉丸、小馒头等等。
蔬菜居然还都是洗过的。
“你刚才去镇上买的？”
方雁南不免疑惑，感觉今天的出游，并非老人昨晚的一时兴起，倒像是王远洋提前预谋好的。
“打电话让家里小保姆弄的。”
王远洋揭开锅盖，拿长柄勺把血沫撇掉。
他又去河边鱼篓里抓了条鱼，刮鳞剖腹，一边切成块往锅里丢，一边说：“鲜字怎么来的，就是鱼加羊。”
方雁南哂笑：“昨晚不是还说你不会做饭吗？”
“陪领导出去玩，总得学两手，才能把领导侍候好嘛。一会你尝尝我烤的鱼，不好吃我的姓倒过来写。”
方雁南又被逗笑了：“这话说的，等于没说。”
“起码你笑了，招娣，你应该多笑笑。”
方雁南又收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拿起桌上的钎子准备串菜，王远洋夺了过去，原放回桌子上。
“你手不好，别动，一会我来弄。”
“那我不跟狗一样，成吃闲饭的了？”无波无澜的语气，也听不出她是在开玩笑，还是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