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前一天中午，顾子期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晚上请方雁南吃饭。
方雁南问他在哪吃。
顾子期愣了两秒，对方雁南的故意装傻挺不满的，回了一句，在你们家咖啡馆。
方雁南立刻反击，这能算是你请客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顾子期就激她，等你当了老板娘，我保证回回去吃饭都买单。
方雁南嗤笑，那你还是继续吃白食吧。
顾子期默了几秒，想问又不敢问，把话题岔开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方雁南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伤了一会神。
她连喝了几个月的中药，现在都跟条件反射似的，只要端起药碗，浑身就是一抖，接着胃里就开始泛酸。
然而早孕测纸上始终就只有一条杠。
方雁南差不多是踩着约定时间的点，走进咖啡馆。
顾子期已经到了，他身旁还坐了一个短发女人，穿一身干练的浅灰色职业套装，相貌平平，但五官搭配协调，举止间透着一股精明能干，杀伐果断之气。
郑逸南坐在他们二人对面。
“姐！”顾子期看到方雁南，迎了上来，冲她一笑，脸上多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腼腆。
“姐，这是梁雨潇，我女朋友。”
梁雨潇站起身，随顾子期喊了一声：“姐，您好！”
“你比我大，叫我名字就好。”
方雁南没什么表情地淡然一笑，在郑逸南身旁坐下来。
梁雨潇微微一愣，眸中掠过一丝不悦，就有点不太高兴。
她之前总听顾子期说，方雁南对他如何如何好。
以为今天见了面，方雁南对她会挺热情的。
毕竟姐弟感情深厚，弟弟交了女朋友，当姐姐的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但方雁南明显就是不高兴嘛。
对顾子期爱搭不理的，对自己更是冷冰冰。
话里的意思，还好像在嫌她年龄太大。
顾子期附在梁雨潇耳边解释道：“你别介意，我姐从小就是这性子，不爱跟人说话，看着特冷，其实心可好了。等以后相处时间长些，你就知道了。”
方雁南看出来了梁雨潇的表情变化，也听到了顾子期跟她说的那些话，只是懒得理会。
她情绪不佳，不愿多言，寡淡地坐在一旁听三人聊天，这时才知道，梁雨潇就是顾子期刚开始去实习时的单位主管。
牛排上来后，梁雨潇把自己的那盘都切成小块，跟顾子期的换过来。
方雁南看到，嘴角不太明显地上扬了一下。
“姐，我们明天回去看爸，你跟姐夫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
顾子期叉了块牛排，在盘子里裹了些酱汁，放进嘴里。
“你们家就两间房，都回去了怎么住？你睡鸡窝吗？”梁雨潇呛了他一句。
顾子期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是我欠考虑了。”
方雁南低头憋着笑。
这话若换作是她说的，顾子期一准会给她怼回来。
但他好像被梁雨潇给治得服服贴贴的。
恰巧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徐曼丽打来的电话。
“亲爱哒！你和老郑元旦有没有安排？”
“小妖精，你又要作妖吗？”方雁南借机笑出声来。
“我男人要带我去滑雪泡温泉，他说欠你一个看雪的约会，你和老郑要是没别的安排，就跟我们一起去，赶紧让他把账还完，省得他一天天惦记个没完。”
方雁南眸色黯淡了下去：“我对滑雪没什么兴趣，你们自己去玩吧。”
两姐妹又聊了些其他的。
因为旁边还有其他人，徐曼丽问的一些问题，方雁南也不太好回答。
徐曼丽倒也识趣，听出来了方雁南那边不太方便，也就没再说太多。
挂了电话之后，方雁南情绪更加低落，食不知味。
别人都是两两对对的，如今连顾子期都要带着女朋友回去见家长了，她却还被困在心结里出不来。
但为了不扫众人兴，方雁南仍是勉强撑着几分精神，不让人看出端倪。
梁雨潇用小叉子挑了果盘里的猕猴桃，往顾子期跟前的小碟子里放。
“太酸了。”顾子期语气撒娇味实足。
梁雨潇厉声道：“这是补维C的，多吃点，听话！”
顾子期便乖乖地把猕猴桃一块接一块吃嘴里去。
方雁南“噗”地乐出声来。
梁雨潇便停了手，表情有些不自然。
“没见面之前，我多少有些顾虑，觉得你们年龄相差悬殊。”方雁南坦言道。
“今天见到你，我便放心了。他就是欠的，就得有你这样一个厉害的姐姐管着他。”
梁雨潇听完，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一开始是我追的他。”
“当时身边朋友反对，家里也反对，我压力挺大的。但是两个人相爱，本来就是一种荷尔蒙的反应，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模式去往上套。”
“后来我心一横，也就不想那么多了。我年龄比他大，承受能力应该更强才对，他都不怕，我就更不能逃了。”
郑逸南侧目，看了方雁南一眼。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手里捏着一根牙签，一下一下地戳着面前小碟子里的苹果片。
郑逸南举起酒杯，和梁雨潇碰了一下。
“你说得很到位！有个心理学家说过，所谓的一见钟情，事实上并不是视觉上的相互吸引，而是通过体味，就是你说的荷尔蒙反应。”
“每个人身上的荷尔蒙，都蕴含着各自不同的基因信息，形成各不相同的体味。”
“对方的体味经由鼻腔传导到大脑，大脑会迅速分析并判断出，这个人与自己的基因是否匹配。匹配度越高，就越容易被对方吸引。”
“这才是一见钟情的真相。”
“是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很新奇，但好像蛮有道理的。”梁雨潇看了顾子期一眼，笑得别有深意。
方雁南已经把一片苹果戳得千疮百孔，又从果盘里挑了一片来戳。
那一脸淡然的表情，好像她在专心玩扎画，完全没有听到旁边这两人在聊些什么。
饭吃得差不多了，顾子期提议打牌。
郑逸南就让侍应生把桌上的盘子都撤了，又让人去旁边超市买了盒扑克牌回来。
方雁南说自己不会玩，就坐在旁边看他们斗地主。
一开始，他们几人随意抢地主。
梁雨潇善察言观色，又会算牌，几乎把把都是她最先把牌出完。
后来顾子期喊郑逸南和他联手，每把都让梁雨潇当地主，他们俩合力打她一个。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不管拿到什么牌，梁雨潇都是常胜将军。
最后牌局结束时，梁雨潇赢了一大堆牙签，郑逸南输得最惨。
方雁南就坐在郑逸南旁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当然看得明白，却故作不知。
梁雨潇要去洗手间，顾子期很暖心地陪着她一起去。
方雁南把头倚在郑逸南肩上，趁机揶揄道：“原来你也有在女人面前不行的时候。”
郑逸南心头颤了一下。
这几个月来，他们俩个人虽然没少睡在一起，但这还是方雁南第一次在人前，跟他表现得如此亲呢。
他享受了一会，才俯到方雁南耳边，很正经地说道：“我到底行不行，天下女人只给你知道。”
方雁南耳根红了一瞬，刚呈现出几分小女人的柔情，面色忽又凉了。
“郑老板确实挺行的，是我不行。”
她把身体坐正，又恢复冷冷淡淡的疏离状时，听到郑逸南沉闷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