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开春!
朱雄英在奉天偏见接见礼部尚书宋礼!
宋老头六十五岁了,一把年纪了,今日来见皇帝,是来辞官的。
明朝对官员退休是有明确规定的,洪武初年定为七十岁,后来到了洪武十三年改为六十岁,洪武二十三年又改成七十岁了。
这与开国缺官和后来那几场大案有关系!
到了永兴朝,朱雄英又给改了,古人本就寿命不长,七十岁退休,有些太晚了,而且人老成精了,本着无过就是功的心态,昏昏沉沉熬上几年,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养老呢。
于是就改成了六十五岁退休,但不是到了年纪就能直接不干的,需要提前给皇帝打报告,特别是六部尚书这样的高官,皇帝同意了,你才能回家。
像这样的事情,朱雄英一般都会同意,干不动了,还为难人家干啥啊,用人哪能用到死啊。
“宋卿,朕准了,不过……”
朱雄英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会试即将举行,全国各地的学子都会齐聚京城,到时候还要你这个礼部尚书监考,晚走两个月吧!”
“是!”
宋礼拱手道:“臣分内之事,义不容辞,只是今年的考题,陛下看……”
朱雄英犹豫片刻,说道:“考时政吧!”
宋礼赶忙谏言道:“陛下,永兴一朝,历经数次大考,所考内容皆是时政。众多考生皆能猜到题目,从而提前准备……今年是否应当有所变化!”
朱雄英面色沉稳,微微一笑道:“无需如此,永兴已历经二十余载,文治武功,做的事情太多了,能将整个大明这二十六年的朝政大事融会贯通者,又有几人能做到……”
“科举……选拔的乃是能够辅佐朝政、治理地方的大才,若有人真能对朝廷大业提出具有实际意义的建议,朕不介意破格擢升!”
朱雄英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而不是吟诗作对的大才子。
而且,治国之策,可不是提前准备就能想出来的。
……
春暖花开,历经永兴之治,如今的金陵比洪武朝时更加的繁华,各级官吏也更有规矩,起码没有官员敢正大光明的欺压百姓。
玄武湖的景致,鸡鸣寺的梵音,紫金山的雄伟,引得众人神往,尤其是那紫禁城中的奉天殿,更是天下士子心之所向。
国子监,贡院之内!
来往的学子川流不息,这些都是全国各地前来参加会试大考的学子,眼看距离考试还有些日子,许多学子相约着一起出行,领略金陵的繁华。
当然,更多人还是留在贡院内学习,毕竟大考马上开始了,三年就这一次,寒窗苦读,白首穷经,为了就是皇榜留名。
茶楼之内!
站在二楼,透过窗户,向北眺望,勉强可以看到那座模糊的奉天殿。
“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一位身穿青衫的年轻读书人感慨道:“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登堂入室!”
“陈兄,你可是乡试第一名,还怕进不了奉天殿啊!”
青衫士子谦虚说道:“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区区乡试第一,放在这会试之中,也不算什么,又何足道也!”
如今国泰民安,特别是新政推行后,不说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起码日子比以前好过数倍。
日子好过了,读书的人自然就多了,更何况还有朝廷设立的县学,府学,相当于义务教育,参加科举的人在永兴朝直接爆发了,比洪武朝多了数倍。
就拿乡试来说,往年富庶一些的地方,江南,江西等地,也就五六十人参加,如今能达到百人之多,全国加起来有足足有两千多人。
一般会试录取的人数在一百多人,但上一次的会试大考,录取了足足五百多名贡士,这还只是南榜,北榜也录取了三百多人,相当于同等人数的进士,还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李马。
一次科举就录取了八百多人,放在以前这都是不敢想的事,恐怕来参加会试的都达不到这个人数。
录取的多,并不是标准降低了,而是水平整体提高了,这就意味着,如今的大明文道昌隆,乃是货真价实的永兴盛世。
科举竞争这么大,青衫学子一个乡试第一,这已经很厉害,可放在全国的学子之中,确实有点不够看了,而且乡试第一放在会试中,名列第三甲,甚至落榜,也大有人在。
并不是所有乡试第一的含金量都是一样的,青衫学子是他们那个地方的第一,可把他这个地方的第一放在别的地方,比如江西吉水,可能乡试就落榜了。
所以,这是没办法比较的!
青衫学子感慨道:“历经永兴之治,圣君的照拂,我北方学子赶了二十多年了,至今也没有追上南方学子!”
一旁茶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儒衫的中年,喝着茶水,悠悠说道:“几百年的割裂和分离,文化上的差距,不是几十年就能弥补的,当初要不是南北分榜,加上詹徽在江南杀了那么多士绅,北方早着呢!”
青衫学子面沉似水,缓声道:“大丈夫当有鸿鹄之志,或为五鼎之食,或为五鼎之烹。詹徽大人求真务实,不事雕琢,实乃真大丈夫,大豪杰也,敢问我大明众臣,谁能似詹徽大人一般,敢于直面自身之暗影?”
茶馆内顿时鸦雀无声,詹徽虽然还活着,却早已没了势力,淡出了朝堂,南方的读书人阴阳他两句倒也不足为奇。
“说的好!”
另一位北方学子站出来附和道:“詹徽大人才是大明的肱骨之臣,国之栋梁,若能像詹老大人一样,登堂入室,上报君王,不负毕生所学,下安黎庶,为天下百姓做几件实事,即使死也无憾了,被世人骂两句又有何妨!”
詹徽……有人视他为人生楷模,崇拜不已,有人骂他是刽子手,唾弃至极。
“诸位!”
一位身穿蓝袍的年轻士子,起身出言道:“我辈读书人针砭时局朝政,已是犯禁,诽谤朝廷命官,那更是大罪,詹老大人功过自有定论,不是咱们这些后辈书生有资格评论的!”
“几位莫不是忘了当年的南北榜案?”
听到南北榜案,几人瞬间直冒冷汗,再也不敢再争论什么了。
几人言词之间大有争论南北之分,这是绝对的犯禁,要是锦衣卫在这,一个都跑不了,没说话的人都要跟着一起吃瓜落。
“多谢提醒!”
几人纷纷向蓝袍士子行礼感谢,问道:“这位贤弟,你也是参加会试的学子吧?”
蓝袍学子微微点头,已经起身,将手中的书合上,放进竹筐之中,准备背在身上离开此处。
“贤弟留步!”
青衫士子伸手按住竹筐,却不小心将里面的一幅画轴打落在桌子上。
画轴滚开,一幅文忠烈公的画像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