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
手机那端没有回应。
步闻等了一秒，挂断电话，然后又打了过去。
对方秒接。
这意味手机那端至少有一个能用身体某一部位按下接听键的生物，那个生物对手机有着类似人类的使用熟练度，能使用现代智能触屏手机的生物很多，最多的是一种叫做人类的生物，大猩猩狒狒猴子什么的倒也会，但步闻不认为这通电话是一只类人灵长生物打来的。
那概率不大。
除人和概率不大的灵长类，他倾向于认为对方是一只体型很大的白狗或一只叫做坂本的黑猫。
而后手机那端传来的愠怒女声打断了步闻的发散思维。
“你打扰我渡劫。”
软濡的声线透着寒意，她说着不知所以的话，步闻已经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风间越信。
步闻一手插在衣服兜里，往前方宽敞的人行道踱去，“什么游戏？”
“炉石稀有。”
“我怎么不记得改名了？”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空白。
难不成，她是用手机在玩？所以才突然不说话？不说话的时候，是切回游戏画面玩去了吗？
刚才估计也是相同的情况吧——那个女孩刚打通电话，立即切回去玩游戏了。
恶劣的态度。
步闻猜的完全正确。这次他很有耐心，没有直接挂断，然后用震动让对方再次注意到自己。
二十秒过去，端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风间越信，操作完毕，她切出画面，白嫩的玲珑手掌伸出三根青葱手指，捏起手机覆在耳上，另一只手扶了扶黑木镜框，扶到她感觉合适的位置后，手垂下稳稳放在膝盖上。拥挤摇晃的车厢里，唯有她坐的端正。
“我非。”
对别人而言，简单两个字已道出无穷心酸，但对她而言，似乎只是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
手机那端的步闻不厚道的笑出了声，他玩游戏运气一向很好，称一声欧皇都不算过分。
“我帮帮你？我运气特别好。”步闻打趣道。
隔着手机，步闻总算能与这位难以捉摸的游戏少女进行正常交流了，见面他做不到这么放松。
“改天吧，那个...等会。”
风间越信欲言又止，步闻听着那端的沉默，心知对方绝不是组织语言，估计是又切回游戏了。
步闻头一次遇到边用手机打电话边玩游戏的人，能让不安分的他老老实实等电话的人，脾气极为古怪的风间越信是第一个。
“好在我心胸宽广，大人大量。”步闻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自恋模式开启。风间越信毫不顾忌别人感受的做法，换作别人心里多少会有点不爽，哪有都打过电话来却自顾自去玩游戏的人？
不过，对步闻来说，这种古怪性格要是出现在女生身上，他还是很欢迎的。
“说不定她才是女主角？高层叙事者会安排她成为我未来的女友吗？”步闻琢磨着屏幕外或纸张外看着他的那双碳基眼眸，现在这个时候，那个存在会怎么安排未来发展呢？
步闻结合他自己的人设和周围人的人设，以及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反推着创造出这一切的高层叙事者的心理活动和性格特点。那个存在，似乎偏爱体型娇小的角色？喜欢创造性格有所差异的女性角色？
后者可以说是故意为之，前者就是个人爱好了。
“起码没有安排一些路人脸和路人性格的家伙敷衍我。”
步闻喜欢过平淡的日常生活，当然，他这一爱好的前提是，陪他过的人足够有趣。
手机那端声音传来。
“渡劫失败，聊正事吧。”
风间越信心平气和，毫不生气，她早已习惯失败。
“你说吧。”步闻话里笑意浓郁，对方身材和性格都很符合女主角的人设（可能），但他的态度依然不变，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风间越信就跟没察觉到他明显到极点的幸灾乐祸一样，仍保持平常语气，娓娓道来天堂家族的秘闻。
步闻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便切入主题，突兀提到天堂X水和她们家族的秘闻。
——倒是挺符合她话不多的性格。
他现在还有心思评价风间越信的人设，但随着风间越信说出的事情越来越多，步闻稍微严肃了点。
“三十多年前，班里那对姐妹的家族凭空出现，有人刻意抹去了她们的身份信息。”
公交车人多耳杂，她采用模糊的误导性说辞，指代天堂家族。和她同一个班的步闻，很清楚所谓的“那对姐妹”究竟指谁——班里总共就天堂家族的四个女儿是姐妹。
“过去那个时候，现在我们生活的城市只是一片贫困山区，她们白手起家，趁着改革开放的浪潮，抓住机遇，花费数十年，拼下了现在的基业。
“然后没落了。”
“她们是我的小学同学，关系很一般，但是，是朋友。”
“十月五号那天，小的妹妹闲聊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告诉我，你说不定能救她们。”
步闻想起了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
像是知道步闻回忆起了那条短信的内容，风间越信解释道：“那则短信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空，看来你没有。”
风间越信后来才从议论步闻的路人嘴里得知，步闻那几天失踪了。
“第二天我去找你，你不在。”
她的声音愈发淡漠，“对了，你确定你没有对她做一些能使一名十六岁青少年获罪入狱的事情吗？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步闻皱了皱眉，随后舒展开来，他想起了“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六日那天下午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孤身在家的闻，没有锁门。
原来，不是没有锁，不是她疏忽了，而是门被风间越信打开了。
想到这，步闻无奈道：“不要用这种话恶意中伤我，倒是你，真的做了非常可疑的事。”
“老旧的防盗门不需要找钥匙也能打开，这是常识。”
风间越信不假思索地回应招来了步闻猛烈的吐槽：“你当这是RPG解密游戏吗？手放在门把手上只要没有提示需要钥匙，门就会自动打开？”
“没有问题。”
“我不是在问你有没有问题，我...算了，继续。”步闻意识到，即使隔着手机，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对付。
“没有继续，我说完了。”
“啊？”
“我挂了。”
嘟——
风间越信打游戏去了。
步闻拿开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对方已经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