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屏幕里？
屏幕里那个穿着铠甲，拄着誓约胜利之剑的金发女孩，到底是谁？
阿尔托莉雅脸色铁青，“你不该如此侮辱我，即便你真的是神，我也决不饶恕你！“
被子蠕动了下，棍子笑着提醒道：“你声音小点，王者难道会以嗓门大为荣吗？”
阿尔托莉雅沉默了。
眼前跳动的文字，无声的诉说着她的过去，她的来历，她的原型，栩栩如生的，为她描绘出一个鲜活的“自己。”
“我要一个解释。”她低声质问棍子，棍子不紧不慢的给她调出fate系列有她出场的几部动画，并为她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动画，什么叫小说。
数十分钟后，阿尔托莉雅理解了现状，她明白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也清楚的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地位是何等的卑微。
所谓的王者，不过只是一个虚构故事里毫无意义的名号罢了。
“这是真的吗？”她这样询问棍子，但在问之前，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而棍子的回答和她的答案一致，“是真的，你只是一些人为了赚钱、为了取悦另一些人以获得利益的虚拟人物。”
“现在，”棍子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认识到了完全的自己，明晓了更高层次上
你的存在，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迷茫？不解？怀疑人生？怀疑世界？”
棍子予以否决，“我可不想听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在这个世界里，不少人都曾怀疑自己不过是更高层次的‘真实’图景里的虚构产物，有些人觉得自己活在自己的梦里，他人只是自己想象的角色，有些人认为自己是颗泡在液体里的大脑，靠一些管子生存，还有更多的人认为，世界的存在一定有其目的，于是他们的诞生也有了崇高的使命。”
“你呢？你怎么想，你怎么看待这个世界？”
阿尔托莉雅紧紧盯着屏幕里的那个自己，说不出话，她看向桌面的鼠标，学着闻使用鼠标的方法，移动屏幕上的光标，浏览网页。一开始她用起来还有些生疏，几十秒后，她就已经熟悉了鼠标的操作方法。
面对棍子有些咄咄逼问的问话，阿尔托莉雅只是沉默，她的确如棍子猜测的那样，陷入了迷茫和怀疑，但她也知道，自己决不能轻易得出一个悲观的结论，然后把自己套进去，身为王的骄傲不允许她自甘堕落，而她的智慧则在督促她继续深入思考，寻求真正的解决之道。
“我了解的还不够多。”说着，记忆力极强的阿尔托莉雅，照着棍子先前的操作，调出fate系列的几部动画看了起来。
午后时光如指缝里的清水，不知不觉间流逝消失。
被子里，搂着闻后背的步闻，悠悠转醒。依偎在他怀里，树袋熊般的把腿插入步闻双腿之间，夹住步闻的腰，双手揽着步闻的一只胳膊，整个人紧紧抱着步闻的闻，仍旧睡得十分的熟。
伸手探向床头手机，迷迷糊糊的步闻瞧了眼时间，发现还能在睡会后，钻进被窝，闭着眼睛小憩，并伸出一只手探向闻光滑的秀美脸庞，玩弄似的抚摸着她的脸蛋、掐掐她的鼻子、拨弄她的小嘴，把她的头发搞的一团糟，玩的那叫个不亦乐乎，自在无比。
睡梦中的闻只是不时猫儿似的拱一拱头，拱掉连体睡衣罩着头的那部分后，在步闻的胸膛上摩擦着她那头璀璨的金发，很配合的没有醒来，否则，两人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步闻遗憾的，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然后又用更加小心的动作，把自己的腿从闻双腿的钳制中挪出，脱离闻的怀抱，离开了温暖的被子。
为闻重新盖好被子后，床上的步闻这才抬头看向桌前座椅上，戴着耳机、一脸认真地盯着电脑看的阿尔托莉雅。
之前他就看到了。
步闻穿好拖鞋，下床走到阿尔托莉雅身侧，早已听到步闻醒来发出的动静的阿尔托莉雅，没有看他一眼。
瞥了眼躺在电脑后头呼呼大睡的棍子，步闻拍了拍阿尔托莉雅的肩膀，凑近瞅了眼电脑里正在播放的动画，低声道：“是那根面包教唆你让你看的吧？”
“不是教唆。”戴着耳机的阿尔托莉雅，低声回道，声音大小控制的很好，“这都是真的，对吗？”她转头看向步闻，耳中传来她自己的声音。
步闻点了点头，“去客厅说吧，我想你有很多话想问我。”
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按下空格暂停动画，放好耳机随步闻走向客厅。
即使她现在心绪不宁，烦躁不安，也仍旧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吵到任何人。
端坐在沙发上，阿尔托莉雅等步闻为他和自己倒好热水后，严肃的接过水杯问道：“我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一切都是被人为设计好的，这是我现在了解到的情况。“
“‘被消费’是什么意思，我暂时还没有搞明白，但我想，那绝不是用来夸奖的词语。”
“请您告诉我一切的真相。”阿尔托莉雅直视着步闻的双眼，希望他这位曾拯救过自己的神明，给出不容置疑的答案。
步闻喝了口水，打碎了阿尔托莉雅的幻想，“真相就是你认为的那样，你是我这个世界的人刻意设计出的虚构角色，我依据你能搜到的那些资料，将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你只是一段并不存在的历史中的角色，也就是说。”
“你的确不曾存在。”
自己无法得出足以宽慰自己的答案，而真正的神明给出的答案又是这样...
阿尔托莉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一切如果都是假的，那，兴许自己是“可笑的”，应该就是唯一的真实了吧。
步闻打了个没睡饱的哈欠，然后喝了一大口水，起身朝阿尔托莉雅道：“没什么事的话，我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要不要我给你买部手机？以后闲的没事你可以用手机跟我聊天解闷。”
阿尔托莉雅的心，狠狠颤了几下，她放下手里的水杯，“您为什么还在说这些话。”
“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您难道不明白吗？”
“您也认为我没有价值，是吗？”
曾洋溢着英气与自信的笃定神采的双眸，短短一个多小时后便在步闻眼前黯淡了下来，接连被事实和自己可以无条件信任的神明打击的阿尔托莉雅，面如死灰。
步闻见到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他在对向自己伸出求助之手的垂死者施以嘲讽，他正在她人枯萎的心田放声歌唱。
“你放不下过去的荣誉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神明或许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才会说出那么冷酷的话，阿尔托莉雅连忙出口想要澄清误会，但她随即，看见步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并没有误会你的话。”
“我只是相信你能克服这道难关而已，要是你觉得我过分冷漠，那只能说，你已经不再是那位常胜的王者。”
“你正在变成一个懦弱的女孩——当然，那没什么不好，懦弱的人有懦弱的活法，我无意指手画脚，改变你的想法。”
“但，在你真的变得懦弱之前，你需要知道一件事。”
“什么？“阿尔托莉雅万分茫然。
已经转身走开的步闻，侧头斜视，“你在是你子民的国王前，你先是你自己的王。”
说完，步闻回卧室找校服去了。
...
坐在沙发上的阿尔托莉雅，盯着桌上那杯逐渐冷却的热水，凝视着其上弥散的云雾，久久没有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