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踩一号停顿了会，见步闻二人都没说话，几米外那个姿态怪异四肢正在上下抖动的火柴人也没发表什么意见，便接着说道：“二，用挠场汲取温和泡泡的能量，不过没多久星神就放弃了这种方法。”
“祂无法承受挠场的庞大信息，一个温和的泡泡宇宙挠场具备的信息量并不多，全盛时期的星神不计代价的话勉强吃得下，但那时星神受伤了，祂的神力可能连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都没有，而且量子真空是泡泡的发源地，整个多元宇宙的挠场信息都在量子真空中，受伤的星神没法介入多元宇宙级别的信息场，全盛时期...可能也不行，祂只能在信息场边缘捕获不知来历的驳杂信息，缓慢地补充神力。”
费解的步闻摇了下头，“没听太懂。”
他头次听到“挠场”这个听起来好像很痒的词。
量子真空和泡泡是什么，不提那些让顶尖物理学家过来瞅一眼都觉得复杂的公式，他理解得还不错，能在脑内想象出大致的“样子”和“规模”，但挠场是个啥玩意，他真的是完全想像不出来。
“稍等一下。”步闻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输入挠场二字，“我查查，查完再跟你说。”
被踩一号：“...”
这位星神，文化程度似乎不是很高的样子，不过，看起来倒是蛮实在的，起码自觉地去查了。
一旁不远处的龙玲兰井踮起脚尖瞅了眼步闻的手机屏幕，见他点进去就发起了呆，还装模做样地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心知这家伙八成压根看不懂百科里对挠场的介绍，步闻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龙玲兰井知道的非常清楚，谈及人情世故，他能给人扯得头头是道，比只会亚撒西（温柔）的男生好得不知道在哪，犯贱揍起来也分外给劲，但说到理论物理，聊到场，他就抓瞎了，不靠神性不讲道理的观察概念干涉概念扭曲概念的能力，他基本就是个物理白痴，牛顿三定律怕是都背不出来。
何况，挠场目前属于未被探明的基本作用力，人类知之甚少，光靠手机查压根别想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移开踩着被踩一号的脚，龙玲兰井两步走到即将成为被踩二号的智械旁，换只脚一脚踩上它的胸膛，只听得被踩二号发出一声低沉的“啊~”，脑袋一歪翻起了白眼，只想歇歇脚的龙玲兰井还以为这脚下去踩死了一个智械，顿时笑出了声，听得其他智械激动不已。
所以说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当年谁设计的这批智械？气氛怎么忽然SM了起来？未成年人待在这里真的好吗？
步闻的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里默默吐了一槽。
手机屏幕里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说的是个啥他就看不懂了，不然也不会走神去吐槽自家姐姐和智械。
“我来给你说说吧。”龙玲兰井没想通菲莉茜娅的事，索性不再去想，她才懒得深究一分钟内没想出的问题答案到底是什么呢，“弟呀，是不是忘了我是咱们班的物理老师？不懂问我不就行了，还查手机。”
“姐你不是被灯塔安排进去的？”步闻眉毛一高一低，颇为困惑，自家姐姐恐怕只在揍人的时候能和物理俩字沾上边吧？
难不成她还有高材生人设？是用柴刀威胁教她的老师才拿到的吧！
龙玲兰井双手立时噼啪作响，步闻单就脸上两条高低不一的眉毛就够嘲讽的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更是用脚底板都猜得到，“你不信我咯？”
“开玩笑开玩笑，姐你说。”步闻不假思索地点了下头（迫真），俩眼珠子瞪得老大。
姐弟关系？同时还是老师和学生关系？这个有着女性人类外表的星神果然很强！比那边那个没文化却会质能转换的小孩还要强得多！
剩下三个没被踩过的智械羡慕地看着被龙玲兰井正踩着的智械同伴，被星神踩着的感觉...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而已被踩过的被踩一号，这时也和被踩一号一样幸福地“啊~”了起来——能被踩，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咳咳，暂且不提这帮抖M之魂泛滥成灾的智械，龙玲兰井的解释刚开始就落下了帷幕，原因很简单：她把手机能查到的资料用极快的语速背了一遍。
简单总结一下，挠场是自旋场的另一种说法，是种存在于自然界各个层次的涡旋，携带着具有意义的信息，贯穿了生物的演化过程，是除电磁力强核力弱核力万有引力之外的第五种基本作用力，具有超光速传递的效应，是连接不可见能量（比如暗物质）和可见物质的桥梁。
挠场听起来像是伪科学发明的万用名词，遇事不决挠场力学？不过，这的确是真的，亚图那边的飞船搭载的真空零点能提取设备，以及带来的能够提取真空零点能的纳米机器人，就和挠场有着莫大的关联。
而信息和概念的统合体——神，追根究底，就是挠场的集合。
被踩一号提到的多元宇宙的挠场，则和挠场具备的全息特性有关。所谓全息特性，简单来说，就是部分即整体的规律。
想象一下对着棍子忽然发情脸红心跳身体扭捏嘴里嚷着“快来玩呀”并翘起屁股的步闻，人类的下限是不是就十分明了了？这就是全息特性的体现（真的）。
“姐...你该不会就是这么当上物理老师的吧？”步闻惊了个目瞪口呆，嘴里一秒蹦出五十个字的龙玲兰井怎么看都很鬼畜啊，相比之下，显得很是超前的挠场反而不值得费心去想。
龙玲兰井大气不喘地回道：“很难理解吗？只要记住概念和公式，人人都能当物理老师。”
“那上课教的法术模型构成方式和魔力导流的安全操作...？”
“我自己总结的。”
“...”
“怎么着？你看起来很有意见啊，有意见就提呀，我难不成会揍你一顿？”
喂喂这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啊！一点都不掩饰的吗！
步闻略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很想说实话，但求生欲让他改了口，“没意见，我们能遇到您这样的老师是祖上八辈积了德。”
“继续夸，我很爱听。”
龙玲兰井难得听步闻夸自己一回，虽然里头好像有点刺，但没所谓，夸就是夸，想简单点就成。
“...”
步闻不语。
有些人，是没法吐槽的，因为她们会掐住吐槽者的脖子，卡住吐槽的话，还能用膝撞头槌等多种方式，给吐槽者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让他们再也不敢吐槽。
龙玲兰井显然就属于“有些人”。
见步闻嘴里半天没蹦出一个字，她没去追求，而是看向被踩一号，好奇地问道：：“星神用什么方法找到我们这里的？”
还在“啊~”的被踩一号，口齿不清地回道：“不知道，星神虽然乐于分享祂的知识，但这件事祂没说。”
“那找路的方法，是星神自己想出来的？”龙玲兰井不解问道，同时警告了一句：“别扭身体，说话正常点。”
被踩一号哆嗦了一下，只觉一股可怖气势扑面而来，差点被脑补出的气势吓得漏油，身体不再扭动，说话也顿时正常了不少，不过还残留着少许抖M特有的小乖特质，摸摸头估计都能软化合金的那种，“对，是星神想出来的，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神明的思维方式。”
“不是祂想出来的，是其他人告诉祂的。”步闻插嘴道，“据你的描述，星神和你们的文明联系的非常紧密，我想，祂之所以会受重伤，就是因为你们失去了绝大多数的人口和文明成果，否则一位神不可能轻易受伤，失去神力。”
听被踩一号说到这里的时候，步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别忘了，飞船上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唤醒模块，星神偶然间找到了唤醒模块？还是说流落在泡泡海洋中的唤醒模块找到了星神？不论是谁找到了谁，不属于星神的知识一定来自唤醒模块，这点毋庸置疑。
没有凭空诞生的知识，神明已是想象力的尽头。
祂今天做不到的事，明天也不可能做到。
或许会因神性力量不足，做不到某些事情，但做的方法，神明不可能不知道，智械口中的“某种方法”，是可疑的描述，星神如果知道找到这里的那种方法，那说明祂本来就知道，但要是本来就知道，肯定会在一开始力量还剩不少的时候就用，怎么可能等到不得不汲取信仰力量的时候才用？
而步闻自身体轮廓得到的信息，也从侧面印证了唤醒模块起到的作用——菲莉茜娅能免于信仰灌输的错误认知，能不被糟糕环境同化，靠的就是唤醒模块提供的知识。
至于说，星神为什么不用叙事层面的力量，步闻现在觉得，可能是因为骤减的人口和毁掉的文明令祂损失了信息量，导致神性没法在叙事层面发挥威力。
被踩一号没法反驳另一位神明的话语：“您的意思是，星神与我们是一体的？一损俱损？”
“不。”步闻眉头微皱，“你们的星神是你们的一部分，你们并不是祂的一部分。”
“...我不明白。”被踩一号正经了起来，毕竟步闻不是踩它的人，它的抖M特性受到了抑制，其余没被踩的智械则把被踩晕的同伴几下吵醒，好让祂听神明讲话。
“很简单。”步闻想起了自己和七十亿人类的关系，“把你们和星神的关系比作一份合同。”
“祂签的是卖身合同，你们这些甲方的资金出了问题，祂这乙方就干不下去了。”
“甲方，乙方。”被踩一号咀嚼着这两个词，它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却还是无法理解。
强大如星神，怎么反过来会变成乙方？
步闻看得出它的疑问，“神明要想提升自己的力量，只有两条路可走，最简单的那条路，就是不停地链接人类，和对应的‘原型’建立联系，你们的星神是典型的由文明诞生的神，祂首先会用的就是这种简单高效的方法。”
说到这，步闻又想到了星神为什么没用叙事层面的力量这回事，或许，由文明本身诞生的神，都会走上链接文明创造者的道路，进而依赖上这种简单高效的方法，再也无法与“原型”分割开来，变成文明创造者和文明本身的附属品，一荣俱荣，一损...祂先损。
感觉像种奖励机制？只要文明到达一定高度，到达某个“奇点”，就会诞生一尊神明，加快文明的成长步伐？
他把这个想法记在了心里。
“您的意思是...星神的力量来自人类？”被踩一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准确来说，来自人类的文明。”步闻回道。
被踩一号和其他三个智械，顿时呆住，星神那近乎无穷无尽的伟力，怎么会和人类文明扯上联系？
见它一时没说话，步闻猜得到它在想什么，“事实如此，祂链接的时候得到了你们的一切。”
“就这样，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统合体，变成了神，变成了你们的附属品，所以，你们出事，祂就会遭殃。”
被踩一号和其余智械，听到附属品三个字，惊得差点窜起来，星神居然是它们和人类的附属品？
有这种事？！
但，就算真是附属品，为什么自己出事就会让星神受伤？而且，得到一切的星神怎么反而是附属品？
这不合逻辑。
它们难以理解步闻口中的“链接人类”和与“原型”建立联系在形而上学的领域代表的意义，星神在它们眼中是人类的延伸和升华，是个具备强大力量的物理实体，虽说来的不明不白，但也不至于偏向“玄学”，然而步闻这位星神的现身说法却颠覆了它们的认知，星神突然变成了无法用科学的方法论解释的东西。
什么叫来自人类、来自人类的文明，什么叫“链接”？所谓的“原型”，又是什么？在什么地方？是看得见摸得着，能用仪器检测到的物质吗？
文明，是怎样作用于星神的？
“它们不知道的事，星神也不知道咯？”龙玲兰井若有所思，“怪不得你说不是祂想出来的，人类想不出来，祂也想不出来！”
“对。”步闻点头肯定，拿出了兜里的茶壶，“是唤醒模块告诉祂的。”
“唤醒模块还有这功能？”龙玲兰井想到了出屎坑而不染的菲莉茜娅，“菲莉茜娅和这东西有关系吗？”
“有关系。”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另一艘飞船怎么样了？”
步闻耸了耸肩，“估计还在泡泡海里漂着呢。”
被踩一号又双叒叕一惊。
“还没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