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飞行舱异常的安静。
武七如一座沉默的雕像一样，小心地蹲在门口。
见雁归回来，他忙起身，刚想开口，雁归轻轻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朵朵醒来没有？有没有哭闹？”
武七压低声音回禀：“小小姐没有醒，不过刚才属下听她翻身哼唧了两声，又睡着了。”
“嗯，你下去吧。”
雁归在门外脱掉鞋子，刚准备轻手轻脚进去。想想又去了隔壁房间清洗干净，换上舒适柔软的居家服才踏进朵朵的房间。
这个舱房原本是他的，房间不算大，布置的很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不大的衣橱。现在，因为有了朵朵，平安给床上的床单被罩都换成了柔和的乳白色，就连床边都铺了一块白色的厚实毛毯。
衣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了挂钩，挂着一只顽皮的猴子，活灵活现，走近看才发现是一个毛绒玩具。
大床上，床头放着一只小狗，和小乌鸦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平安是哪里定制的。
雁归无声地走到床边，看着被子间一小块隆起。
这是他的闺女，今天，受了这么大的罪，他竟然不能将做错事的周得得抓来让她出气。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孩子，雁归想，他大概不会容忍这么多。
既然周家管不好孩子，他不介意找人替他们管管。
“爸爸。”
小东西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低喃地凑近已经上床的雁归，紧紧贴在他的身边。
雁归以为她醒了，再低头看，就看见小家伙发出轻微的鼾声。
原来没醒，只是下意识地知道爸爸来了，喊了一声。
“丫头，受苦了。”
雁归低低地叹了口气，将朵朵被攥紫的小胳膊握在手中，轻轻贴在脸上。
朵朵是在半夜发热的，雁归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怀里的好似塞了个火球。
“爸爸，喝水。”
小家伙的小手摸到了他的脸上，他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雁归有些心惊，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都能感觉到。从朵朵来后，只要睡在她的身边，他的睡眠质量就极好，很少半途醒来。
刚刚醒来的雁归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朵朵，怎么啦？”
“喝水。”
朵朵觉得难受，她奋力地将被子扒拉下来，伸出一个热腾腾的小脑袋。
“爸爸，疼。”
小家伙有些难受，大眼睛中包着一汪泪水，在眼眶里欲落未落。
雁归打开壁灯，下床给朵朵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小丫头小脸蛋红扑扑地，晶亮的眼睛汪在泪水中，显得格外好看。
床上，光着小脚丫的小朵朵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揭开被子又钻了进去。
这孩子还挺省心的。
雁归放好杯子，看着被子间的隆起忍不住笑着摇头。
掀被子上床，还没等他入睡，就听见旁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借着小夜灯的光，雁归就看见朵朵光着小脚丫从床上跳下来，哒哒哒地跑去洗浴间。
很快，洗浴间灯亮了起来。
雁归索性坐起身，看了看光脑里的信息。
金星女王发来十几条消息，都是道歉的话。他随意地翻看了一遍，并没有回复。
今天的事情，他没有决定原谅谁，如果不是因为朵朵他不会这么生气。
当然，至于要不要原谅，或者还要做点什么，这件事，还是要问朵朵。
哪怕她还是个孩子，雁归也想尊重一下孩子的意见。
“朵朵，你在干嘛？”
等了半天，朵朵还没有从洗浴间里出来，雁归翻身下床敲了敲洗浴间的门：“你掉马桶里去了吗？”
“没有，爸爸，我没有掉马桶里。”
“那你怎么不出来？”
“我在洗澡。”
洗澡？
雁归细听，果然有水流声。
他一把移开洗浴间的门，就看见小家伙浑身湿漉漉的，穿着连体衣坐在她的小澡盆里。
大概是自己尝试着脱衣服没脱下来，暗扣被扯开两个，一边的衣领耷拉下来，露出嫩白的小肩膀。
雁归蹲下身子，将小家伙从桶里提起来：“你晚上洗过澡了，怎么又洗澡？”
小丫头的眼里泛着雾气，可怜巴巴地看着雁归：“爸爸，我热，难受。”
热？
雁归心一紧，抬手去摸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朵朵小脸烧得通红，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
“武七，武七……”
雁归也不管小丫头身上湿不湿，抱着她就像外面冲：“快，叫大夫，朵朵发热了。”
大夫根本没睡，就守在外面。
别人不懂，他还是懂的。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受了惊吓，晚上很容易发热高烧。
慌忙给朵朵换了衣服，又将她湿漉漉的头发吹干，这边大夫替她量了体温，38.6度。
大夫怜爱地摸了摸朵朵有些烫手的小脑袋:“朵朵，不舒服就要说，不要忍着，知道吗？”
朵朵点头，细声细气地回答：“知道。”
“真乖，那我们吃点药好不好？有一点点苦，不过，你吃完药，叔叔可以奖励你一块糖果。”
大夫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放在朵朵手中：“这是给你的，等你吃完药，叔叔再奖励一颗。”
朵朵看看手中的糖果，有些不舍地将它又放回了大夫的手中：“叔叔，朵朵不怕吃药，不用吃糖。朵朵以前每天喝过很苦很苦的药，都没有吃糖。”
一句话，说的雁归心针扎一般疼痛。
她的从前，他一无所知，他的孩子，他捧在手心中的宝贝，在他不知道时候，受过多少折磨。
大夫偷眼看了雁将军的脸色，不敢再多话，将药剂拿出来，诱导朵朵张开小嘴，他迅速地往里滴了几滴。
“好了，朵朵真乖。吃完药，睡一觉就好了。”
大夫离开房间，雁归抱着朵朵哄她睡觉。
一直到小家伙睡着，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心微微有些发堵。
他的孩子，乖巧可爱聪明懂事。
这孩子，不应该受这么多的苦。
不管是谁，不管这人在哪里，他雁归今日发誓，天涯海角他一定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