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有点懵。
怎么刚醒就要催人走？哪怕是个客人都要喝盏茶什么的吧？
她愣在那儿半天，脑中一片空白。整个脑子搜不到一个词来回答他说的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青离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小心翼翼地呼吸。
因为天晚，屋里有了小风。床上的帘子被风吹了起来，像水波一样。风不大，便也没有声音。外面倒是有树叶之间相互碰撞的“沙沙”的声音。
不大，却趁得这空间里愈发安静。
她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
东邪背对着她。他将手里的纸张平铺在桌子上，等了半天身后那人的回话，却很久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便接着说：“我要去吃饭了，你若是想一直在这儿呆着，也行。”
“哦哦。”
青离乖巧地站起来，顺道把衣服整理了一下。
“你要去哪儿吃饭啊？”她问。
“寝房。”
“哦。”
东邪看她只是答应却没有反应，便将毛笔拿起来在脚下的水盆里涮了涮，将水拧干以后挂在了笔挂上。
接着站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气势有些凶。
毕竟东邪还在生气。如今他的记忆自然已经是回来了，自然是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在神界人界换着耍，定是也能猜到自己到底是怎么下到人界的。
他不说，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毕竟青离这神君，不是向来喜欢自作主张吗？如今靠着自己的自作主张终于干了一票大的，怎么能断了她的兴致呢？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却是有些阴险了。
东邪自是能探到自己如今的身上挂着一道劫。可至于这是什么劫，渡劫之人无论如何也是感觉不出来的。
不得不说，自己家这位所谓的师父，真不愧是神界掌管一方天地的神仙呢。
她不说，他便也不问了。
反正总有一天要知道。如今问出去，不过是让她提前不好过罢了。与其让她现在尝尝这种滋味，不如后面一并爆发。
啧啧。
东邪晃了晃脑袋。手已经触到了门。
青离还在屋里站着发愣。
她看见他似乎是要锁门的动作，慌慌张张就跟着往外跑。
“等……”
手忙脚乱地在他身后出去，然后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等东邪将门锁好，蓦然发现身旁站着的青离，皱了皱眉。
“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竟是连晚上也在看着我？”
青离略显不自在地磨磨脚尖：“……是啊。”
东邪的白眼呼之欲出。若不是他自己在压制，恐怕就甩出去了。
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跟踪他这件事还没算账呢？
他可从来都没想过这小丫头片子是因为担心他才跟着的。在他心里，估计也只是担心他不小心走了火入了魔，自己还能救上他一命。
谁稀罕她救？
东邪撇撇嘴。
不过就是怕他完不成这个劫数自己受罚吗？天下神仙一个样。
哦对，差点忘了，之前这小丫头也跟着下了一次人界，莫不是趁着自己渡劫的时候，她一个人在这人界快活呢吧？
厉害了，我的师父。
如此一想，心里的白眼翻得更厉害。
这厢青离在一旁站着。她自知理亏，颇为不自在地将眼珠子转到一边去。
东邪甩了一下袖子，径自往外走。
青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出去的时候周遭都是黑的，若是朝远处看，还能看出来那边的地平线上还有紫色的余霞。不过也只是须臾的工夫，那点光就不见了。
府里的点灯丫鬟一个一个地点着路上的府灯。
她们看见东邪的时候，眼睛并没有乱瞟，低着头行礼。
青离看着有意思，却也不好低着头直接去对着她们低下来的脑袋看脸。
转了好几圈，才突然想起来，如今她跟着的这人可是个有妇之夫。
刺激。
自己养的好好的徒弟给别人当了丈夫。
不过也怨不得谁。
她忽略掉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开心，几个步子小跳蹦到东邪边上：“东邪啊，我用不用避一下？”
东邪在前面走着，一步都没停。他听见青离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将眼珠往外瞥了一下，却并张口。
青离看着他的背影，脚步慢慢停下来。
所以，他这反应，到底是避还是不避呢？万一这府里的人都看见了，那自己岂不是身份就暴露了？
她在原地想了半天，还是给自己捏了一个隐身诀。
虽然这一路上只有两个丫鬟，可谁说接下来不会有其他的丫鬟上来呢？若是突然出来一个将军夫人那边的丫鬟，或者直接将军夫人来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觊觎人家丈夫的小三？
她四下瞟了两眼，又轻飘飘跟到东邪后边。
东邪感知到身后的人跟上来，便将原本无意识放下来的脚步速度加快。
饭是在屋子里摆着的。
青离走着，从东邪背后探出头往前看。屋子里的桌子上两菜一汤。
青离舔了舔嘴唇：“有我的吗？”
东邪在进门之前将脚步停下来：“你觉得呢？”
青离脚步瞬间停下来。嘴巴也撅了起来。
她看着东邪在桌子边上坐下来。
她看着他拿起来筷子吃饭。
她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那眼神看着像是在看他吃饭，可眼珠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盯着什么。
东邪看不见她。
这和他是神还是人没关系的。只要隐身诀捏出来，谁都不会看见施术者。
他只是能感觉到，门的边上站着青离，没走，并且在看他吃饭。
“嘁。”
这声是心里的嗤笑。
他是人，不是神仙。这饭是必需品。
以前也会觉得人界的东西又好吃，花样又多。如今真到了人界，天天吃，都快把自己吃腻了。有些东西偶尔吃吃还行。
他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门边的青离——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便又将过错怪到她身上了。
东邪拿起来筷子，也不管她，当着她的面吃起来。
良久，东邪都吃了一半了，这才听见她开口说道：“那我明天再过来。”声音听起来有点涩。
说完这句话，青离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