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顿了顿沉声说道:“金克和嫣尘儿侥幸逃出火海,此刻正在大厅休息。”
朱杨心中一沉,他素来对阴阳二老的武功极为信服,初闻噩耗时尚且怀疑是传言有误,此刻亲耳听到李总管的证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他转头望向温不害,只见老叟浓眉紧拧,脸色铁青如铁,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显然已是怒到极致。朱杨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温老先生,咱们先去保聚厅看看吧。”
温不害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冻结。
朱杨吩咐李总管留在现场处理善后事宜,随后便与顾欣莹领着众人向保聚厅走去。一路之上,众人皆沉默不语,只听得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回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保聚厅内,烛火通明,十多名官兵手持兵刃,肃立在厅门两侧,神色肃穆。大厅正中央,两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停放着,白布下的轮廓依稀可辨,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金克和嫣尘儿并肩站在尸体旁,神色憔悴,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烟灰与惊恐。
见朱杨等人进来,金克和嫣尘儿连忙上前,对着朱杨与顾欣莹躬身行礼。金克抬起头,看向温不害,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愧疚:“温老前辈,阴阳二老他……他们怕是已经……”
温不害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大步上前,枯瘦的手指猛地掀开白布。刹那间,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阴阳二老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皮肤焦黑炭化,五官早已模糊不清,根本无法辨认原本的模样。
温不害俯身凝视着尸体,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这焦黑的残骸。他沉默了许久,缓缓直起身,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声音冰冷刺骨:“好毒辣的手段!”
他猛地转头看向金克,眼神锐利如刀:“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实说来!”
金克身子一僵,不敢隐瞒,低声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道出。原来他因迷恋方嫄与伏挽霜的美色,欲行不轨之事,恰好被赶来的阴阳二老撞见,还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此事毕竟不光彩,他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脸颊涨得通红,眼神躲闪,惟恐被旁人听去。
温不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中又气又恨: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平日里眼高手低,行事荒诞,今日若不是因这般龌龊事分神,怎会遭人暗算!一股无名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胸膛。
就在此时,朱杨吩咐身旁的亲兵:“将二老的尸体妥善移往后厅安置。”随后转向众人,沉声道:“各位请坐,此事非同小可,咱们慢慢商议对策。”
众人依次落座,厅内的烛火跳跃不定,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阴晴难辨。朱杨率先开口,目光落在温不害身上:“温老先生,令徒惨遭横祸,想必是方嫄与伏挽霜二人所为。小王定会派人将她们擒回,交由先生处置,以慰二老在天之灵!”
温不害闻言,发出一声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那两个丫头此刻身在廷益庄,莫非王爷要派兵去要人?若是王爷肯为老夫的徒弟,得罪那个姓虫的小子,老夫在此先行谢过!”
朱杨一怔,听出了温不害话中的弦外之音,心中顿时了然。他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坚定的笑容:“先生客气了。阴阳二老与小王素有深交,他们的事,便是小王的事,岂有坐视不理之理!”
“王爷出马,擒拿两个丫头自然不难。”温不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况且王爷未必愿意与他为敌!”
朱杨心中一动,眉头紧锁:“先生此言何意?莫非凶手另有其人?”
温不害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老夫所料不差,能轻易除掉我这两个徒弟的,绝非等闲之辈!”
他猛地转头看向嫣尘儿,语气带着几分审视:“嫣尘儿,你方才说,那两个丫头的穴道是你所封,直到阴阳二老到来,穴道都未曾解开,此事当真?”
嫣尘儿连忙点头,神色笃定:“回老先生,确是如此!”
“王爷,你不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吗?”温不害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凝重,“即便那两个丫头能冲开穴道,以她们的武功,也绝非我徒弟的对手,如何能将二人置于死地?更何况,我那两个徒弟武功不弱,即便身陷火海,也不至于无法脱身!依老夫看来,他们定是先遭人暗算,或是被封了穴道,才会被活活烧死!此人的心肠,当真是歹毒至极!”
顾欣莹秀眉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附和道:“先生所言极是!如此说来,阴阳二老早在火灾发生前,便已遭人毒手?”
温不害缓缓点头,眼底的寒意愈发浓重:“十有八九!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竟敢在涟王王府内行此凶事,当真是无法无天!”
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声。一场大火,两条人命,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所有人的心中,都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保聚厅内,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焦糊味与压抑的死寂。朱杨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眉头深锁,沉声道:“能将孤阳子、孤阴子二老同时点倒,此人武功之高,当真非同小可。”
温不害斜睨着他,枯瘦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语气冰冷如霜:“武林中能有这般手段的高手,虽不算凤毛麟角,但身在京都,却寥寥无几。老夫不必多言,凶手是谁,王爷心中怕是早已明镜似的。”
朱杨浑身一僵,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华贵的锦袍上,晕开一小片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