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崩四
高士衡心中对大夏将领的预测是极其悲观的，所以他想与袁时中抱团，毕竟他与袁时中一样，在大夏政权之中，属于旁系。高士衡对大夏的归属感，还没有对大明多。
但是此刻听了袁时中的话，却发现袁时中话中有一分自信，他不知道袁时中的自信从什么地方来的。沉吟了一阵子问道：“卫国公，你觉得陛下真的能撑过这一关吗？”
袁时中也是伶俐人，刚刚有些方寸错乱，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听高士衡一说，心中哪里不明白啊，说道：“高大人，说一句，出了门我不认的话，我不是对陛下有信心，而是对我那义弟有信心。”
高士衡说道：“可是郑国公？”
袁时中说道：“我那义弟学究天人，绝非寻常人可比，就是先帝在时，也想过将帝位传给义弟，只是最后没有下定决心而已，我不知道将来大夏朝廷会怎么样了，但是跟着义弟走，决计没有错的。”
张轩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袁时中听从张轩的安排，从一个地方流寇，成为大夏重臣。早已对张轩有非同一般的信心。
高士衡对张轩的印象很好。但对于张轩的信心却没有袁时中这个份上。只是人都会被周围的人影响的，在他看来卫国公袁时中，也算是一员重将，却甘愿为郑国公张轩之下，说明这个张轩或许真有过人之处。
“再看看吧。”高士衡心中暗道。
高士衡并没有太多的野心，不过是想带着自己亲信，能在这个时代活下来吧，如果能保全富贵就更好了，如果张轩有这个能力，他不介意投奔张轩。
两人商议之后，就立即开始撤军了。
幸好两人走的快，几乎他前脚离开。郑亲王后脚就到了。
如果走的迟了，临阵撤军，却是一个难度极高的事情。
郑亲王也不耽搁，与陕西清军汇合，又抽调了不少山西清军，随即大举南下，进犯南阳。
清军转守为攻，从各处逼近长江防线，却有一个地方，就好像忘记了一样，那就是山东沿海，登莱一带。
郑成功得到消息是比较晚。
罗玉龙大败之后，山东各地的夏朝地方官，几乎上都弃官而逃，如果逃不掉的，自然向清廷投降，除却少数几个战死的地方官，很少有地方官能够坚守的。
原因很简单。
第一，夏朝立国尚浅，尚没有到人心服顺的地步，第二就这里本来就被清军占领，虽然被夏军攻战，但是地方上面还有很多与清军有联系的势力，如果夏军大胜，他们自然会改换门庭。但是夏军大败，他们也没有为夏军同死的意思。
而清军似乎也没有在这个方向投放兵力的想法，这里完全由王永吉管理，王永吉麾下有四万左右汉军，还有一部分降军。他派人招降各处城池，只要改旗易帜，他就从不追究。
他带兵逼近登莱，给郑成功写了一封书信招降，想只要招降郑成功。
郑成功此刻，就看见到了这一封书信：“罗氏起于草莽，残暴不仁，所过之处，荆棘遍地。窃天之运，掩有江南，沐猴而冠，自称伪帝。天怒人怨，不出三月而自毙。罗珑不自量犯我天朝，摄政王施以雷霆。其死之将至矣。将军海内名族，令尊大名享有宇内。朝廷早有闻名，恨不得见。今日夏运之衰，将军也为亲见，三路北伐，唯有将军建立功业。摄政王思慕将军也久矣。将军当上思天运，中念家族，下留心人意，择主而栖。择主而侍，如此，自能享富贵于当今之时，留功名于万古之中。窃为将军慎思之。”
郑成功看过之后，冷笑一声，扔到一边。
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如果在数年之前，面对这个局面郑成功说不定就有些动摇。而今之时，面对夏军大溃败，郑成功惊惧之中却夹杂一丝窃喜。郑成功好容易才将这一分窃喜找出来。
因为郑成功看道了机会，看到了代替夏朝的机会。
这天下之主，爱新觉罗做的，姓罗的做的，他郑家就做不得吗？
如果大夏朝安安稳稳的，郑成功自然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许仅仅是想一想而已。
正因为郑成功有这想法，他才不急着撤军，既然清军将主力放在夏军身上，他在山东就多留一些时日了，反正他已经准备好了船只，想走一两日之内，就能扬帆而去。
但是郑家毕竟不是郑成功的郑家，而是郑芝龙的郑家。
郑成功有这个想法，也必须想办法争取郑芝龙的支持，否则单单凭借他的威望，决计不好推行。
郑成功写了一封书信给郑芝龙，找快船立即送往南京，要让郑芝龙知道。
凭借郑家在海面之上的能力，不出三日，这一封书信就送到了郑芝龙的手中。
郑芝龙在百忙之中，看了这一封书信。看完之后，思量好久，最后长叹一声，说道：“大木长大了，连我也差点心动了。”
郑成功的建议是什么，是让郑芝龙出南京，回到福建。自立一方，或者立即引水师入朝，左右南京兵权，立罗玉龙的庶子为帝，妻之以郑氏之女，以水师遮掩长江，令清军不能南下。
罗玉龙现在并非没有儿子，但是却没有嫡子，只有两个庶子而已，这两个庶子母亲身份低贱，根本上不了台面，而罗玉龙新取的皇后，乃是江南名门钱氏。当然此钱氏，非钱谦益的钱。
不过，与钱谦益都传承自当初吴越王钱缪一脉也算本家。
这一家从北宋到而今，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望族。甚至传之后世，还有钱学森这样大名人。罗玉龙取这样大有来头的皇后，自然是想与江南世家联合了，有极其浓重的政治意义。
只是皇后却无出。
罗玉龙在皇后无出的情况之下，不能对两个庶子多抬举，否则会影响到双方的合作。所以，罗玉龙虽然有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在政治格局之中，却有如没有一样。
但是时局变化之下，却不一样了。
然后挟天子以令天下。
总之核心意义只有一个，就是郑家加入天下角逐之中。
“我儿雄心是有的。”郑芝龙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心中暗想道：“只是有几件事情估计错了，一是罗玉龙命大，没有死。二是想协天子以令诸侯的不仅仅是我家一个人。”
“再说，凡是都要循序渐进。清军来势如此凶猛。我一家不抵挡，今日只需进上一步就行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郑芝龙似乎想起了最近朝中局势了。
罗玉龙的突然战败，让朝野上下大为吃惊，更重要的是罗玉龙战败的影响力。
很多人一致决定，有长江为天险，又有郑氏水师为铁壁。清军固然厉害，也决计打不过长江的。既然如此大家都很安全，那么就要在这个一场变化之中，寻找最大的收益了。
罗玉龙为能够北伐不惜罢免了阮大铖，可是得罪了相当一大批江南豪族。更是将阮大铖得罪的死死的。
如果没有机会的话，阮大铖自然会偃旗息鼓，而今不是看见机会了吗？
阮大铖正在四处联系官员，也找到了郑芝龙头上，想在大夏制造一个众正盈朝的局面。天下为主君为客，皇帝就应该乖乖的去祭祀祖宗，天下大事交给我们这些忠直大臣就行了。
当然了，阮大铖没有想过一步到位。但是先让罗玉龙这个皇帝不能随意罢免大臣作为开端，就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