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一重变化也有些出乎地叟所料,只见得他盯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倒影。
只觉得有若四象齐动,天地光焰翻腾。怨火之气与灵机交缠,九道裂痕同时暴亮,整面石壁恍若活了,裂纹转动之间,发出低沉如鼓的震鸣。
不由得哼声道:“不对!这不是照形幻识之阵,分明是反衍破形大阵!”
说完他纵身再斩,谁知剑光未及,裂痕中光流已逆卷如镜水倒流。一时间影剑双动,二势相交,金鸣乍起,碎光如雨。
而颍川先生见此情形,则于袖中微微掐指计算一般,只见他目光愈发沉重一般自语道:“不然……若真是反衍破形大阵,应当留有识界波痕,然而此壁却一痕不见,波澜不惊。”
说完更是微微朗声地道:“此阵无痕,不以破势为要,而以理自锁。九裂既合,反成理心之界,正与九章理域所载‘文理归心阵’相合。”
他说着,更是猛地抬袖击壁,只见青符如雨,符光未散便被裂痕吞没。甚至一点灵息不存,显然此判亦也失真。
这令得一旁地叟冷笑地道:“儒理之阵?你这文生倒还想讲理?”
而谁知就在此时,忽闻巫俑轻“嗯?”一声。这声音不大,却恍若自幽深处来,令壁上光流一滞。
然后他更是微微上前一步,冷声道:“诸位,此阵,恐怕我们都看错了。”
被巫俑这么一说,三位大能俱是一震,只见得他们目光齐转。
就见得那巫俑站在壁前,神情冷静如冰,壁影在其面前微微摇曳。壁中光流映在他面上,黑雾与光影交织,似乎天地都在随他呼吸。
“此阵非幻、非理、亦非识。”
只听得他声音好似有娓娓道来之感地道:“我记得龙虎山古卷有载,此壁非单为阻,而为界之心,名曰归墟同心阵。”
话音未落,就见得他抬掌微旋。掌心灵息凝为一缕灰白细线,缓缓没入裂隙。只见那灰白之线细若游丝,刚有寸入,便见得壁光微颤,好似有牵一发动全身之感。
众人屏息而望。
但见得那本已经逐步平静的九道裂纹,在这灰线触及的一瞬,竟同时泛起幽蓝之光。裂痕深处似有气浪回卷,光流倒转,形成环形的流波。
紧接着,就听得壁心忽传低嗡,若有若无,恍若古老而悠远一般。
至于石壁上更是光影骤变,九道裂痕不再互斥,反而在某一点处微微汇聚。那汇处如心脉复跳,亮起一缕温白,却旋即被深渊之暗吞没。
众大能就见得巫俑掌心回收,灵息自掌中内敛。
他神情未变,只低声道:“果然如此。若不以两力同启,此阵心脉便自行闭合,外力无从触及。”
众人神色一变,俱皆沉默。
片刻之后,颍川先生微皱眉,低声喃喃地道:“归墟……归墟……”
语声微颤,恍若从记忆深处唤出某个早被遗忘的名字地道:“那是……上古诸天所载‘镇界之阵’?”
地叟也微微颔首,目光仍盯着那九道裂纹,沉声道:“我想起来了,我青云山古碑之上亦有一载。”
“此阵源自太初归墟,不为守御,而为锁界。它以九裂为心,以心为界。阵生则九界分离,阵灭则万象归一。”
他目光如电,语声低沉如铁地道:“若欲破之,需两界同动。一静一动,一破一合。”
“若单向施力,阵心自噬。若多向齐攻,力道相乱,反使阵识分裂,化九为劫。”
他话声落处,空气中似仍回荡着“化九为劫”四字。
众人皆默,心头俱是一凛。
禅净方丈此时双掌合十,面色凝肃,低诵一声佛号地道:“阿弥陀佛……如此说来,唯有两处心力同时激发,方能撼动阵心?”
“不错。”
巫俑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道:“归墟之阵,本以天地并启为钥。两股相异之念,需共时而动,方能令九裂归一。若稍有错乱,则阵心反卷,界识俱灭。”
地叟眉头紧锁,喉头轻滚,声音低沉如雷地道:“这倒是有些麻烦了……我们岂非要分成两路?”
颍川先生缓缓捋须,神情更为凝重地道:“两路同启......若如此一来,岂不是恰好中了暗魔与妙广的暗算?”
谁知千云生控制的巫俑忽又开口,语声平缓地道:“这并非暗算,而是阳谋。他们眼下既然布下此阵,便绝不愁我等不肯分兵。”
众人一怔,目光尽落在他身上。
只见得那巫俑面无波澜,袖底灵息微荡地道:“这一来,反倒说明,他们已知我等前几关势如破竹,旧法难制。”
“眼下若强行现身与我等一战,未必能胜,故先以阵势逼我等分散,再各个击破。”
“阿弥陀佛。”
禅净方丈一听此言,低声诵出佛号,目光微沉地道:“如此说来,我等反倒已占先机,是故对方不得不出此下策?”
地叟则哼声一笑地道:“若果真如此,一旦咱们分开,对方就必然会动手?这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是唯一难得的机会了?”
颍川先生则微微蹙眉,缓声道:“可若我等心有防备,他们又怎能得手?”
“未必。”
谁知千云生控制的巫俑语声不徐不疾,手指轻敲石壁地道:“阵心相对,一动一静。若我等分作两路,他们或趁势以幻锁困其一端。”
“如此一来,对他们而言。只要面对我等一路,便局势重归均衡,或许才好与我们争雄。”
说完他又略微一顿,淡淡地道:“只要他们有了喘息之机,便可以二对二,抑或便能借势转守为攻。”
此言一出,地叟目光微亮地道:“如此说来,咱们倒也可借此反其道而行。若我等一路假意被困,引得对方掉以轻心,轻易现身。”
“如此我们其中一路便可趁机缠住暗魔与妙广,然后另外一路一旦得到消息,便可再趁势寻得阵心,则破局可成,彼辈便再无可倚。”
禅净方丈则默默颔首,合十而语地道:“此法不错,对方既是阳谋,我等便以阳谋对之。无论谁先遇敌,另一路便以破阵为要。若彼分开阻截,必然势孤,反令我等有隙可乘。”
颍川先生听完也目光沉凝,拍掌地道:“好一个阳谋对阳谋,既如此,咱们只需分作两路,一路佯困,一路攻破核心。只要配合得宜,便可以不失机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