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了？”
异族主宰的声音，似从亘古混沌中传来，带着碾压众生的漠然。
可此刻，那漠然之下，却首次裂开了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那只覆盖着混沌气息、足以捏碎星辰的巨手。
刚刚携着毁天灭地的混沌之力，轰向被新生天道之力包裹的李子霆。
却在触及那层薄薄的光影时，彼此消融。
深邃的竖瞳缓缓眯起，竖瞳中流转的血色光华骤然凝固。
锐利的目光如实质般，一寸寸扫过那悬浮于虚空、将李子霆护得严严实实的两件至宝。
——
头顶那座塔，通体呈玄黄之色，塔身共分九层。
每一层的塔檐都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塔身上更镌刻着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飞禽走兽的纹路。
那些纹路并非死物，而是随着塔身流转的鸿蒙紫气缓缓蠕动....
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塔上跃出，演化出一方真实的天地。
塔身散发出的气息，厚重得如同整片洪荒大地的底蕴。
那是一种“万法不侵、万力不破”的镇压之力。
哪怕是异族主宰的混沌之力扫过，都被塔身自发溢出的玄黄气浪挡在三尺之外。
连塔身的尘埃都未能吹动分毫
——那是太上老君的本命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塔。
而在玲珑塔之外，还裹着一层流转不休的光影。
那光影呈黑白二色，化作一对首尾相衔的阴阳双鱼。
鱼眼处各有一点金光，随着双鱼的转动，黑白二气相互交融、相互转化。
最后形成一道闭环的光罩。
异族主宰轰出的力量，落在这光罩上，先是被黑色气劲吞噬。
随即又被白色气劲消融，最后竟连一丝余波都没能留下。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是三清圣人的证道至宝，太极图。
塔外裹图，先天至宝与防御重器层层嵌套。
黑白二气与玄黄气浪交织成网，竟将周身防御堆砌到了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的地步。
“是你？”
异族主宰的目光，终于穿透了至宝的光影，落在了那道悄然出现在至宝之后的身影上。
那道身影并不高大，身着一袭太极道袍，道袍的领口、袖口都绣着细密的阴阳鱼纹。
腰间系着一根朴素腰带，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周身没有丝毫凌厉的气息，反而如山间的清泉、林间的清风。
带着一种温润平和的韵味。
可就是这道看似普通的身影，却让异族主宰的神念如潮水般翻涌。
曾经的记忆卷宗在识海中飞速翻阅，那些记载着洪荒顶级战力的画面一张张闪过。
最终在亿万信息里，揪出了这道身影对应的烙印。
“太清？”
李子霆（天道化身）更是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满脸难以置信的愕然。
眼前这道身影，广袖博带，道袍上的太极图流转着淡淡的清圣气息。
周身萦绕的道韵，分明就是三清之一、早已超脱天道圣人之位的太清圣人！
可他不是早已遁入混沌海深处了吗？
太清圣为挣脱洪荒天道束缚，便自碎圣人果位。
从而斩断了与天道的联系。
带着太极图与玲珑塔，孤身踏入混沌海，扬言要“寻一条不依托天道的大道”。
从此便再无音讯。
天道以为他超脱了这方宇宙。
只是在这洪荒存亡的关头，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正是贫道。”
太清圣人缓缓开口。
声音平淡无波，却如高山流水般清澈，又如松涛阵阵般浑厚，带着一种历经亿万年岁月沉淀的温润与厚重。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李子霆，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沉稳。
随即缓缓转向异族主宰，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中....
第一次泛起了涟漪——那是对故土的守护，对苍生的怜悯。
“贫道自洪荒大地诞生，于昆仑山巅悟道。”
“在八景宫中证道，一身道基、一缕道魂、一颗道心皆源于这片洪荒。”
“如今洪荒遭此大劫，亿万生灵即将化为飞灰。”
“贫道虽已超脱天道，却也不会看着洪荒就此湮灭。”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玄妙的道韵。
很快传遍了整个内部空间。
“你不是已经放弃天道圣人之位，自碎圣人果位了吗？你的气息……为何会如此强大？”
李子霆的神念瞬间铺展开来，将太清圣人周身的气息尽数笼罩。
心头的震惊愈发浓烈，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此刻的太清圣人，周身道韵流转。
那股气息不再是当年作为天道圣人时的“浩瀚”，而是一种“厚重”。
——仿佛将整片混沌、整个宇宙都融入了体内。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混沌初开的鸿蒙气息。
每一次抬手，都似有日月星辰在掌心流转。
那股力量磅礴浩瀚，竟完全不弱于他这尊天道化身。
甚至在底蕴上，还要更胜一筹！
要知道，他如今可是融合了新生天道之力。
虽未完全掌控，却也拥有了超越鸿均道祖的实力。
可在太清圣人面前，他竟感到了一丝“危险”。
按天道法则推演，理论上而言。
放弃了圣人果位、斩断与天道联系的太清圣人。
实力应当永远停留在当年的巅峰，甚至会因为失去天道的滋养而逐渐衰退，再无突破可能。
可眼前的太清圣人，不仅气息比当年更为厚重。
甚至隐隐透着一股，能够超越天道桎梏的玄妙意境。
——那是一种不被天道束缚、不被法则限制的“自在”。
这种意境，就连鸿钧道祖都未曾达到！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圣人境界的认知，也颠覆了整个洪荒的修行体系。
“天道圣人之位，于贫道而言，不过是一道枷锁。”
太清圣人轻轻摇了摇头，并未正面回答李子霆的疑问。
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贫道自碎果位，便是为了挣脱这道枷锁。”
“如今，不过是走出了属于我自己的路——一条不依托天道、只尊本心、只循大道的道路。”
他话音一转，身形微微侧过，目光落在李子霆身上。
语气骤然郑重了几分，那双平静的眼眸中，也多了几分期许与凝重。
“这异族主宰，修为已达混沌魔神级别之上。”
“更是握有一个世界的力量，以你此刻的实力绝非他的对手。”
顿了顿太清圣人继续开口:“他，便暂时由贫道阻拦。”
“你速速进入太极图中，加紧将新生天道之力完全炼化。”
“此番洪荒浩劫，非天道之力不能破，最终的破局之法还需落在你身上。”
李子霆闻言，面色骤然一凛。
心头瞬间明了，太清圣人话里的深层含义。
这哪里是“阻拦”，分明是太清圣人在告诉他。
贫道虽有一战之力，却也只能勉强缠住他，未必能胜。
以你此刻的实力，打赢绝对做不到。
贫道能做的，也只是替你争取些许炼化新生天道之力的时间。
至于最终能否击退异族、保全洪荒，终究要看完全掌控新生天道的你，能否爆发出碾压性的力量。
他看着太清圣人，这位曾经的洪荒第一圣人。
此刻虽衣着简单，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替他挡住了前方的滔天巨浪。
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随即又被沉重的责任感取代。
哪怕是没有感情的天道化身，此刻的李子霆却也感到了情绪的作用。
谁说天道无情？
“贫道这太极图，乃先天至宝。”
“内蕴混沌之气，自成一方小世界。”
“这小世界中，不仅有完整的空间法则，更能引动时间法则加速时光流转。”
“你入内炼化新生天道之力，能省却不少时日。”
话音落时，太清圣人手指轻轻翻转。
悬浮于空的太极图骤然绽放出万丈霞光，黑白二气不再是闭环的光罩。
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光带，缓缓将李子霆笼罩其中。
这情景，竟与此前女娲娘娘以山河社稷图庇护他时如出一辙。
——只是，太极图的玄妙，远非山河社稷图可比。
山河社稷图虽也是极品先天灵宝，能演化山川社稷、日月星辰，甚至能将敌人困于图中世界。
可它终究只是“灵宝”级别。
图中的法则虽完整，却无法超越太极图。
太极图乃是先天至宝，是混沌初开时便诞生的神器。
图内的小世界，不仅法则比山河社稷图更为完善。
空间防御等等还要更胜一筹。
先天至宝与极品灵宝，看似只差一字，实则天差地别。
前者是“道”的化身，足以镇压天道、演化混沌。
后者是“法”的体现，只能在天道框架内演化神通。
二者的差距，就如同皓月与萤火，不可同日而语。
李子霆被光带裹挟着，身形缓缓融入太极图中。
在踏入图内世界的那一刻，他便感觉到一股温润的混沌之气包裹了自己。
周围的空间法则变得无比柔和，时间的流速也骤然加快。
最后一眼望向太清圣人，只见对方眼中满是期许与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转身便沉入太极图深处。
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
开始全力运转新生天道之力，开始了疯狂的炼化。
在李子霆彻底进入太极图后，太清圣人袖袍一挥。
太极图光华收敛，重新化作一道黑白光影，悬于他身后。
塔身九层的玲珑塔则缓缓升起，悬在他头顶三尺之处。
塔尖朝下，玄黄气浪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他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与此同时，他心神一动，太极图内部的时间流速骤然加快。
外界一瞬，图内已是百年千年！
他必须为李子霆争取更多的时间，越多越好。
“你不是早已逃往混沌海最深处，避世不出了吗？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回来送死？”
异族主宰看着眼前的太清圣人，深邃的竖瞳中满是不解与冷冽，语气中更是带上了一丝嘲讽。
他还记得，在混沌海边缘的一片鸿蒙气团，两人曾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手。
那时的太清圣人，虽有太极图与玲珑塔护身.....
却也只能凭借“一气化三清”的神通，分化出三道分身勉强缠住他。
最后趁着他不备，才狼狈地逃入了混沌海深处。
如今，这尊当年连与他正面抗衡都不敢的太清圣人，竟敢主动现身拦他，简直是自寻死路。
“混沌海虽好，却非贫道故土。”
“鸿蒙气虽妙，却非贫道道根。”
太清圣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异族主宰的视线。
那语气中多了几分坚定，少了几分平和。
“洪荒毕竟是贫道曾经的证道之地，是贫道道心之根。”
“是亿万洪荒生灵的家园，它有难，贫道如何能坐视不理？”
“今日就算是身死道消，贫道也要护它周全。”
当年与元始天尊在兜率宫分别后，他便孤身踏入了混沌海深处。
——并非避世，而是为了寻找一条能突破天道圣人桎梏的路。
作为洪荒第一个自碎圣人果位的圣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
混沌海中危机四伏，不仅有混沌气流冲刷，更有无数混沌魔神的残魂游荡。
那些残魂虽只剩一缕意念，却也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在混沌海的无尽岁月里，他曾在鸿蒙紫气中悟道。
领悟到了“大道至简”的真谛。
曾与混沌魔神残魂交手，从他们的攻击中，窥得一丝混沌初开的法则。
也曾在混沌海的核心区域，找到了一块混沌原石。
从中提炼出了一缕纯粹的混沌之力，融入了自己的道基。
正是凭借着这些积累，他才走出了那条属于自己的“大道”。
实力也超越了当年的天道圣人，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而他与这异族主宰的那次交手，并非异族主宰所想的“狼狈逃窜”，而是他故意为之。
那时他刚领悟“自在道”，实力尚未稳固，不愿与异族主宰拼死搏杀。
便借着“一气化三清”的神通，故意露出破绽。
引异族主宰追击后，实则是在暗中观察异族主宰的实力。
他知道这异族主宰迟早会入侵洪荒，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也正因如此，此前异族主宰看到李子霆施展“本体分身”之术时，才会觉得那气息与某人相似。
——太清圣人的“一气化三清”。
并非寻常的分身术。
寻常分身术，分身只是本体的一缕气息所化。
实力远不及本体。
而“一气化三清”，是将自身道基、道魂、道心一分为三，三道分身皆是本体所化。
每一道都拥有与本体相差无几的实力，甚至能独立修炼、独立悟道。
当年鸿钧道祖赐下诛仙四剑，诛仙剑图给通天教主时。
曾言“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
本是为了平衡三清的实力，让通天教主能与太清、元始抗衡。
可谁也没想到，太清圣人的“一气化三清”，一人便可化出三尊“圣人”。
若再加本体，便是四尊战力相当的存在。
——所谓“非四圣不可破”的诛仙剑阵....
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笑话。
当年破阵时，他若不是为了顾全通天教主的颜面。
只需一人出手便可破阵，根本无需联合元始、接引、准提三位圣人。
那时的太清圣人便已是洪荒鸿钧道祖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圣人。
没有之一。
只是他性子淡泊，不喜争斗。
从不轻易出手，世人只知三清并列，却少有人见识过他完全爆发的实力。
就连元始天尊，也只知道他的“一气化三清”神通玄妙。
却不知他的道，早已走到了鸿钧道祖的身后。
——鸿钧道祖虽合道，却也被天道束缚；。
太清圣人真正做到了“道法自然，自在逍遥”。
若不是当年为了破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他也不会轻易显露“一气化三清”的神通。
此刻，太清圣人周身的道韵愈发浓郁，黑白二气在他掌心流转，渐渐凝聚成一枚小小的阴阳鱼。
头顶玲珑塔的玄黄气浪愈发磅礴，塔身的纹路也开始剧烈蠕动，仿佛有无数山川草木要从塔中跃出。
他的气息也从温润平和，逐渐变得厚重如混沌。
凌厉如鸿蒙！
——那是超越天道圣人的力量，是属于“大道”的力量。
他看着异族主宰，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守护道根的决绝。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的阴阳鱼骤然放大，化作一道黑白相间的光刃。
光刃中蕴含着混沌初开的力量，足以斩断一切法则、一切道韵。
“异族主宰，今日有贫道在此，你休想前进一步。”
太清圣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凌厉。
“贫道的道，源于洪荒，贫道的命，系于洪荒，想要覆灭洪荒，先踏过贫道的尸体！”
话音落时，他头顶的玲珑塔骤然爆发出万丈玄黄光芒。
塔身九层同时震动，无数玄黄气浪化作一根根擎天巨柱，挡在了他与异族主宰之间。
身后的太极图也同时展开，黑白二气化作一道天幕。
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其中。
——他要用自己的身躯，用这两件先天至宝，为李子霆，为洪荒，守住这最后一线生机。
异族主宰看着眼前气势剧变的太清圣人，深邃的竖瞳中终于闪过一丝凝重。
他能感觉到，此刻的太清圣人，比当年在混沌海时.....
强了不止一星半点，那股超越天道的力量，竟让他也感到了一丝威胁。
“既然你要送死，那本主宰便成全你！”
异族主宰怒吼一声，周身的混沌骤然炸开。
无数本源之力从他体内涌出，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携着混沌破碎的力量，朝着太清圣人轰了过去。
太清圣人神色不变，掌心的黑白光刃骤然斩出。
同时头顶玲珑塔的玄黄气柱也同时轰出。
——一场混沌级别 的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而在太极图内，李子霆还在疯狂地炼化新生天道之力。
他不知道外界的战况有多激烈，也不知道太清圣人能否撑到他炼化完毕。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变强，尽快掌控新生天道之力。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辜负太清圣人争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