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明玉急了,“我也是刚知道他的身份!我去那里只是吃饭!”
“刚知道?”
柳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转过身,盯着她:
“苏明玉,你把我当三岁小孩骗呢?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你去了多少次?
‘食荤者’!听听这名字,跟你苏总多配啊!你是不是觉得把我这样的傻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特别有成就感?”
柳青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刀刀扎在苏明玉心上。钻了牛角尖的人,只会固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柳青!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苏明玉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苏明玉试图用过往的情分打动他。
“清楚?我就是太不清楚了!”柳青冷笑,“我现在只清楚,你苏总的路子野,背景硬,我高攀不起!以后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各凭本事吧!”
说完,他将烟头狠狠摁灭在垃圾桶上,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不欢而散。
苏明玉站在原地,看着柳青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阵无力。失去了柳青这个盟友,她在销售部乃至整个众诚少壮派中的影响力都将大打折扣。
职场上的焦头烂额已经让她身心俱疲,然而,家庭的麻烦却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就在她试图平复心情,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挽回柳青时,律师彭海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里,彭海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丝难堪和凝重:
“苏总,有个不好的消息。我们提交的关于解封苏家老宅、取回私人物品的申请,在市局内部的会议上被驳回了。”
“什么?!理由呢?”苏明玉的心猛地一沉。
“理由是……案件尚在侦查关键阶段,老宅作为相关场所,仍需保持封存状态以备可能的补充侦查。
而且……据说有人提出了异议,认为您要取走的物品可能并非与案件完全无关……”彭海的声音有些迟疑。
苏明玉瞬间就明白了!还能有谁?苏明成!一定是他!
挂断电话,苏明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众诚内部权力被架空、盟友柳青决裂、父亲案子陷入僵局、现在连取个东西都被人从中作梗……
所有的烂事,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在这一刻蜂拥而至,将她紧紧缠绕,几乎要让她窒息。
她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粘稠的泥潭,越是挣扎,陷得越深。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孤立无援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最近的运气,简直是背到了极点!
接连遭受职场打压、盟友背叛和计划受阻的多重打击,一股无处宣泄的邪火在苏明玉胸腔里疯狂发酵、冲撞,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可以让她将所有负面情绪彻底倾泻出去的靶子。
蒙志远?她暂时还动不了,也不敢动。
孙副总那群老狐狸?她现在自身难保,无力反击。
柳青?已经撕破脸,争吵毫无意义。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苏明成!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报警,如果不是你揪着不放,家里怎么会乱成这样?我怎么会这么被动!”苏明玉在心中疯狂地嘶吼,将所有的不顺都归咎于叶晨。在她扭曲的逻辑里,叶晨才是万恶之源。
这股滔天怒火,只能由你来承担了!苏明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近乎偏执的光芒。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阴沉的脸上浮现出算计的神色。眼珠子一转,她立刻有了一个既能发泄、又能给叶晨制造麻烦的主意。
她快步回到办公区,找到了公司里一个以喜欢拍摄日常Vlog出名的年轻女同事。
“小杨,你那个运动相机借我用一下,有点私事要录点东西。”苏明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小杨虽然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连忙把小巧高清的运动相机递给了她。
拿到相机,苏明玉检查了一下电量和工作状态,将其巧妙地别在自己外套的领口位置,镜头正好能覆盖前方。她要用这个,记录下“证据”。
没有片刻停留,她直接开车冲出众诚大厦,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一路朝着叶晨和朱丽居住的高档小区疾驰而去。
她很清楚叶晨住的那个小区,环境优雅,住户非富即贵,极其注重隐私和面子。而她,就要利用这一点。
她打算去叶晨家门口,肆无忌惮地撒一回泼!
她要用力拍门,用最难听的话咒骂,将苏家的丑事、将苏明成“啃老”、“不孝”、“逼死母亲”(在她看来)的“罪行”全部吼出来,让左邻右舍都听个清清楚楚!
她算准了,在这种高档小区,她这样闹,一定会迅速引来物业、保安和无数好奇邻居的围观。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要把苏明成的名声在这个圈子里彻底搞臭!
更重要的是,她期待着叶晨(苏明成)的反应。
“苏明成,你最好忍不住对我动手!”苏明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期待,“只要你敢碰我一下,我领口这个相机就会记录下一切!我立刻报警!告你殴打!让你也进去尝尝看守所的滋味!”
在她看来,自己二哥性格冲动,最近又似乎变得强硬,在被如此挑衅和辱骂的情况下,很难保持冷静。只要他动手,那么自己就赢了!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带着自毁倾向的报复。她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倾泻到叶晨身上,同时也要让他付出身败名裂、甚至可能面临法律制裁的代价。
车子在小区门口被拦下,苏明玉报上叶晨的楼栋和单元,以“家属”名义登记后,车辆驶入这个宁静而昂贵的小区。
她停好车,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领口的相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朝着叶晨家的门口走去。一场风暴,即将在这个看似平静的高档社区里,由她亲手引爆。
苏明玉将车粗暴地停在叶晨家楼下的访客车位,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毒和怒火都吸入肺腑,转化为接下来的战斗力。她最后检查了一下领口别着的、正在无声录制中的运动相机,确认红灯微亮,然后迈着决绝的步伐,走进了单元门,径直来到叶晨家门前。
高档小区的楼道安静而整洁,温暖的壁灯洒下柔和的光晕,与苏明玉周身散发的戾气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她站在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前,没有任何犹豫,抬起手,不是按门铃,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门板!
“砰!砰!砰!”
沉闷而响亮的砸门声,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楼道的宁静。
“苏明成!你给我滚出来!苏明成!你有种做没种认吗?!滚出来!”苏明玉尖利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她根本不给里面的人反应时间,一边持续用力砸门,一边用最高的分贝开始她的“控诉”,字字句句都往最恶毒、最能吸引眼球的方向说:
“大家快来看看啊!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逼死自己亲妈,现在又要把自己的亲爹送进监狱!苏明成!你还是不是人?!”
“你啃老啃了这么多年,吸爸妈的血,买房买车!现在他们没利用价值了,你就下这种毒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以为你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没完!我今天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真面目!你个杀人凶手的帮凶!”
她的话语极其恶毒,不仅扭曲事实(将赵美兰的死归咎于叶晨报警),还将“啃老”、“逼死父母”、“送父入狱”这些最能刺激大众神经的标签,不管不顾地往叶晨头上扣。
巨大的动静和不堪入耳的咒骂,果然迅速产生了效果。
隔壁邻居的门悄悄打开一条缝,一双好奇又警惕的眼睛在后面张望。
楼上楼下传来了开门和脚步声,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吸引。
很快,物业值班的保安也被惊动,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急匆匆地跑上楼来。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一点!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影响其他业主!”保安试图上前劝阻。
苏明玉根本不理,反而像是找到了更多的观众,声音更加高亢,甚至带上了哭腔(表演成分居多):
“你们来的正好!你们都给我评评理!里面住的是我二哥苏明成!他把我爸害得被抓进去了,现在连门都不让我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他还算个人吗?!”
她巧妙地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苏大强涉嫌杀妻以及自己来的真实目的,只强调叶晨“害父”、“不让进门”,将自己包装成一个被兄长欺凌的可怜妹妹形象。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都保持着距离,但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已经嗡嗡响起。高档小区的住户何曾见过这等泼妇骂街的阵仗,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惊诧、鄙夷,以及一丝看热闹的兴奋。
就在这时,那扇一直紧闭的防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叶晨站在门口,他没有像苏明玉预想的那样暴怒或者慌乱。他穿着居家的休闲服,脸色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目光如同冰水般扫过门外乌泱泱的人群,最后落在状若疯癫的苏明玉身上。
他的平静,与苏明玉的癫狂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苏明玉看到他出来,尤其是看到他如此平静,心中那股被无视的怒火烧得更旺,她猛地向前一步,几乎将脸凑到叶晨面前,手指差点戳到他的鼻子,用尽全力嘶吼:
“苏明成!你终于敢出来了?!你说!你是不是非要逼死全家你才甘心?!”
她期待着叶晨推开她,或者抓住她的手,哪怕只是轻轻碰一下,她就能立刻倒地,完成她的“证据”!
然而,叶晨只是微微后撤了半步,避开了她的手指,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怜悯?
他甚至连话都懒得跟她说,直接转向了旁边一脸为难的保安,语气平稳地说道:
“报警吧。”
就在苏明玉状若疯癫地砸门、嘶吼的那一刻,叶晨透过电子猫眼,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就捕捉到了她领口那个极其隐蔽、却逃不过他这种老油条眼睛的运动相机。
那微小的镜头反光和几乎可以忽略的红点,在他眼中如同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明显。
“呵……”
叶晨心中冷笑一声。在那些潜伏、渗透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苏明玉这点小把戏,在他眼里简直如同孩童的涂鸦般拙劣可笑。
“想激怒我,录下我动手的画面,然后反咬一口?打得一手好算盘。”
叶晨立刻洞悉了苏明玉的全部意图。这女人是想用自毁式的泼脏水,引他入彀,让他陷入“殴打亲属”的泥潭。
他目光扫过门外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邻居,从那一道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他清楚地知道,在这种先入为主的场面下,自己无论说什么辩解的话,效果都微乎其微。
苏明玉那顶“不孝”、“逼死父母”、“狼心狗肺”的大帽子,在围观者心中已经初步扣实了。陷入自证陷阱毫无意义,只会越描越黑。
“这口锅,看来今天是背定了。”叶晨眼神冰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忍气吞声,任由苏明玉撒野。
“你不是想闹吗?不是想着来碰瓷吗?好啊,玩脏的?我才是你祖宗!”
一个更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他的身体微微调整了重心,肌肉处于一种看似放松、实则能瞬间爆发的状态,眼神锁定了苏明玉的动作。
就在这时,叶晨平静地对保安说出了“报警吧”三个字。这句话如同一个小小的休止符,让癫狂中的苏明玉猛地一噎,瞬间有点懵了。
她设想了叶晨各种暴怒、辩解甚至动手的反应,唯独没料到他竟然如此冷静,甚至主动要求报警?这完全不符合她记忆中那个一点就炸的二哥的形象!
不过,这短暂的错愕立刻被更汹涌的怒火淹没。
“无所谓!你再冷静又能怎么样?在绝对的‘事实’(她表演出来的)面前,你的冷静就是冷血!”
听到叶晨要报警,苏明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更强的动力。她大步流星地向前逼近,几乎要跨过门槛,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几乎要贴到叶晨脸上,唾沫星子四溅,声音更加尖利刺耳:
“报警?!你报啊!你赶紧报!让警察来看看你是怎么欺负自己亲妹妹的!怎么把亲爹送进大牢的!苏明成,你是不是要把我也送进去你才甘心?!你这个苏家的灾星!扫把星!!”
她一边骂,一边紧密地留意着叶晨的肢体语言,期待着他忍耐到极限,伸手推搡她的那一刻。她甚至已经暗自调整了重心,准备在对方触碰的瞬间,就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痛苦的摔倒动作,并确保领口的相机能完美记录下“施暴”过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叶晨打开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悄然互换。叶晨看着她逼近的架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史诗级的假摔,即将上演。
就在苏明玉气势汹汹地大步上前,几乎要跨过门槛,身体遮挡住大部分外人视线,连她领口的运动相机也主要聚焦在叶晨上半身的那一刻——
电光火石之间!
还没等苏明玉按照原计划,就势假摔、倒地哭诉,叶晨已经抢先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被巨大力量冲击后的失控感。只见他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度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被一辆无形卡车撞上,猛地向后一个踉跄!
这一下后退幅度极大,脚步虚浮,完全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在苏明玉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哐当!!!”
一声沉重而令人牙酸的巨响爆开!
叶晨的身体,不偏不倚,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玄关附近那把硬木打造的椅子靠背上!更准确地说,是他的侧胸肋骨区域,以一种看上去就极疼的角度,精准地撞上了坚硬的椅子把手顶端!
“咔嚓……”
一声轻微但清晰可闻的、类似骨头错位或不堪重负的脆响,紧接着传来!这声音在瞬间寂静下来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和骇人!
“呃啊……!”
叶晨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短促哀鸣,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几乎是立刻就渗了出来。
他一只手死死捂住被撞击的胸口肋部,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短促,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他蜷缩在地,痛苦地紧闭双眼,每一个细微的抽搐和压抑的痛哼,都充满了极致的说服力。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门外所有的喧哗、指责、议论,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急转直下的的一幕。
苏明玉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她根本没碰到他啊!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摔倒的动作!他……他怎么就飞出去了?还撞得这么狠?!那声骨头响……
她领口的运动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叶晨“被撞击”后那痛苦倒飞、然后重重砸在椅子上的全过程,以及他现在倒地痛苦呻吟的模样。画面里,完全就是她苏明玉气势汹汹上前,然后叶晨被“撞”飞受伤的“事实”!
保安和邻居们也全都傻眼了。他们只看到苏明玉凶悍地冲上前,然后叶晨就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得惊天动地,看样子伤得极重!
“杀……杀人了?!”不知是谁惊恐地低呼了一声。
“快!快叫救护车!!”保安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一边慌忙联系急救,一边更加坚定地执行叶晨之前的指令:
“报警!赶紧报警!”
此刻,在所有围观者眼中,苏明玉不再是什么“被欺负的妹妹”,而是一个凶悍跋扈、甚至可能“故意伤人”的暴徒!叶晨则成了那个被亲妹妹上门寻衅、甚至可能被打成重伤的可怜受害者!
形势瞬间逆转!
苏明玉看着倒地不起、痛苦万分的叶晨,又看看周围人那惊恐、鄙夷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再感受到领口相机那仍在录制的微弱红灯……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