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胡阳亲眼所见所闻,他是不会料到章尧会提前回到乌岭镇的。章尧的突然回归,让他心神不宁,如临大敌。
钟画受伤后,胡阳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福祸相依。他原本以为钟画出事那天是他此生能够见到钟画的最后一天,可是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但没有失去钟画,反而在几次去东莱山探望钟画的过程中增进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
躺在病床上的钟画,像是换了一个人,是胡阳从未见过的另一个钟画。原来,钟画也是可以不动怒不发脾气的,也是可以不吃醋不冤枉他的,也是可以可爱地说笑温柔地在意他的想法的,而这些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望的。
胡阳原本以为,只要他们从此以后像这样和睦和谐地相处下去,一切便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可是胡阳哪里会想到,章尧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回来了,要是像之前章尧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再过一年才会回来,胡阳此刻也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与忧愁了。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昌旸大学校园的一处湖面上,粼粼的波光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微风轻轻地荡漾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和着微风缓缓地起伏,空空如也的湖面上好似盛开着一朵重瓣的水莲花,遮遮掩掩的一脸娇羞时隐时现。
湖面上的悦己亭里正坐着一个人,在望着水面,在发着呆。
“这大中午的,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坐着?”
亭子里的人听见有人在跟她说话,这才转过头来看,见是胡阳,便冲他招招手,笑着招呼他一起过去坐坐。
胡阳苦着一张脸来到了沈蒨的面前,把刚才问过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无精打采,眉头比方才皱得更紧了一些。
沈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胡阳,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好奇地问:“我们的胡三少爷今天是怎么了,满脸都只写了一个字,这也未免太单调了吧。这可一点都不像我们三少爷平时的作风啊。”
满脸都只写了一个字?胡阳想了想,猜了猜,知道沈蒨说的是“愁”字,心里便好似得到了一剂良药,觉得舒服了一点,尽管此时的沈蒨无法真正地站在他的角度感同身受。
胡阳像一团软泥似的瘫坐在沈蒨的对面,投向湖面的目光涣散得一塌糊涂,没有任何目标,没有任何方向。
沈蒨更加好奇了,昨天胡阳还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他去东莱山探望钟画,看到钟画比上一次又好了很多,他的心情简直好得无法形容,满脸都是随时能够掬得起的灿烂笑容与幸福快感,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变成这副蔫头耷脑的怂样了。
“我的三少爷,痛快点,你有什么烦心事就赶紧说来听听吧,可别把自己给闷坏了。要知道,你的钟画还在东莱山天天盼望着你去探望她陪伴她呢。”沈蒨见胡阳总是不开口,有些着急了,催促他快说。
胡阳这才把涣散在湖面的目光给收了回来,投向了对面的沈蒨脸上。除了卓文嘉以外,另一个知道沈蒨心事的人就是他了,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大中午沈蒨跑来这里坐着是为了什么,她常常如此。
他和沈蒨、卓文嘉三人都经常独自来到这个悦己亭内坐着,嘴上说得好听,说是来看风景的,其实是风景在看他们。三个人各怀心事,各为其情。
“老实说,其实我最不想倾诉的对象就是你。”见沈蒨脸上的好奇都已经溢出了脸面,胡阳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沈蒨一听这话就更加好奇了,一脸疑惑地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开心的人,而我却恰恰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开心的人。”胡阳撇了撇嘴说。
沈蒨愣在了那里,不住地琢磨着胡阳这话里的意思。没过多久,她就明白了,胡阳想说的话一定是与章尧有关。难道是章尧又有了什么最新的消息?
想到这里,沈蒨可就不依不饶了,逼迫着胡阳赶紧快说,再不说她可就要生气了,她沈大小姐也是有脾气的。胡阳了解沈蒨的性格,便不再闪烁其辞,将章尧已经回来的消息如实告诉了沈蒨。
果然不出胡阳所料,听到这个消息后,沈蒨脸上之前隐藏的那些愁绪都倏然消失了,顷刻之间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开心的人。她日思夜想的事情居然成为了现实,她果真马上就能见到章尧了,这个真实的消息也实在是真实得太假了一些。
胡阳看着沈蒨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欣喜与激动,他脸上的“愁”字就写得更大了,也更尖锐了,都快戳破他的骨头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天底下的悲欢从来就不是相通的。他的愁苦却正是沈蒨的欢喜,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心花怒放的沈蒨不是没有分寸的,她最了解胡阳的心事,因此不得不使劲克制住自己此时的心情,对胡阳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胡阳哭笑不得,但有人安慰总比没人搭理要好得多。
两人离开悦己亭后,沈蒨转身就跑了,一口气跑回了寝室,想在第一时间将她的这份如梦如幻的喜悦分享给最好的闺蜜卓文嘉。
可回到寝室时她才知道,卓文嘉临时有事请假回家了,并不在寝室内。她不由得想起前几天卓文嘉跟她说过的话,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家了,突然很想回家去看看,她这几天夜里总是在做噩梦,梦到家里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沈蒨不免心里有些失落,卓文嘉走得这样匆忙,临走前都来不及跟她打一声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真的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卓文嘉不在,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心情没人分享,便是一种残缺了。
卓文嘉今天一大清早就写好了请假条交了上去,一直等到中午的时候,才得到了批准,而且是有条件的批准。她的请假条必须要经手昌旸护卫队,才能够得到最后的确切答复。
在昌旸护卫队两名队员的护送下,卓文嘉安全地回到了白陵县城,站在了许久未归的自家花店玉恒春城的门口。
正要迈步往店里走时,卓文嘉却看见钟画的母亲,也就是玉恒春城的老板娘唐佳玉从店里走了出来。她的父亲和母亲紧紧跟在唐佳玉的身后,他们正在说着些什么,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见到父母平安无事,卓文嘉也就放心了。唐佳玉远远地看到了她,于是站在那里朝她招手,让她过去说话。
卓万商和袁婷芝夫妇此刻也看到了女儿,一脸的严肃瞬间换成了一脸的惊喜,碍于唐佳玉在场,只是站在那里冲着卓文嘉不住地笑。
卓文嘉好久都没有回家了,忽然间见到父母脸上欣喜的笑容,反倒让她感觉很不自在起来,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迟缓了下来。
来到了唐佳玉的面前,唐佳玉笑着对卓文嘉说,他们已经知道她要回来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走出来到门口迎接,不想怎么巧,刚出来就接到了。
直到此时,卓文嘉脑海里的那个噩梦的阴影才全部消散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不过,这次她决定,不会再在父母面前提及黄天了,只珍惜眼前他们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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