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侧耳认真倾听,神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也许等许多个纪元之后,我的寿元耗尽,尘归尘,土归土。”
“但只要想到,我做了这样一件事,能够名留青史,就已经值得欣慰了。”
话音落下,场上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悠长的沉默。
在场绝大部分人,见到这座泰殿,都生出一种荣幸的感觉。
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谁也没想到,神后宫主会有这么多感慨。
但想想也是,众人的经历不同,感悟自然也不同。
“神后宫主想了很多,也说出了我们的心声,不错,能完成这样一个雄伟的壮举,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意义非凡。”
这时,李不悔听闻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动容,他迈步往前走,聆听着那咚咚咚的响声,道:“有些时候,我总感觉光阴过得太快,又太残忍无情,带走了我们身边一位位重要的亲人。”
“还有那些伙伴……”
“当初人皇殿被异族兵临城下,我人族四面楚歌,是一位位先贤赴死,这才争取到了一丝翻盘的机会。”
“还有先皇,当初面对龙族五老的逼迫,宁愿自我化掉,也要保存人族。”
说到这里,他眼中含满了泪水,声音哽咽道:“不瞒诸位,我入睡时,先皇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浮现。”
“是他成就了朕,成就了人族。”
“当然,若是提起这些,最绕不过的一个人,乃是翌皇。”
“诸位都清楚,翌皇与朕乃是父子关系。”
“他生我养我,他护我救我,他为了道域苍生,为了万族的安定,率领十八神将前往天魔界,至今未归。”
“百余纪元来,人族送走了太多太多的先贤,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朕的父亲也会成为先贤。”
这番话掷地有声,令人动容,不断在场上回荡。
神后宫主默默立在原地,眼眸之中有着泪花闪烁。
其余人族的文武百官,也是内心复杂,有着诸多感慨。
一位老官叹了口气,脸上老泪纵横,道:“人族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而那些异族们,都一时怔在原地,感觉人族太强了。
强的不仅仅是战力,还有凝聚力,更有那深厚的底蕴。
换做任何一个异族,谁有这样冗长而跌宕起伏的历史呢?
人道,薪火。
直到现在,这些异族们才体会到这四个字的重要性。
李不悔立在那,深吸一口气,似要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他乃是人皇,是万族的无冕之王,岂能将情绪表露的如此浅显?
岂不是让人笑话?
但此时走在这泰殿之中,不自觉的触景生情,回想起往日种种画面,他还是感觉到心痛如绞,痛得无法呼吸。
尤其是父亲在临走前,亲自与他对战,确保他有足够的力量之后,这才离去。
这是多么深沉的感情?
还有大婚之际……重重遗憾在心头涌过,也许不是那种爆裂的剧痛,却是一生的潮湿。
他此生都难以释怀。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李不悔的表情这才恢复威严之色。
他的目光看向众人,声音不疾不徐而出,道:“朕今日,之所以提起这些,也是为了警醒诸位,不要忘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在自己的心中敲响警钟,警钟长鸣。”
众人同时颔首,脸上带着肃然之色,道:
“陛下放心!”
“陛下的心意我们明白。”
“今日的和平来之不易,不光我们要知晓,那些后人也要知晓,等我们回去之后,一定要组织后人来此,观摩这座泰殿。”
李不悔轻轻颔首,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越是往前走,那声音愈发浩大,仿佛能影响他的神魂一般。
有一些修为低微的,已经不敢再向前了,因为他们的识海中,神魂剧烈动荡,仿佛随时都要被影响到。
“陛下……”
羲和长老担忧的唤了一声。
“放心吧,朕没事。”
李不悔轻轻颔首。
他继续向前走,不一会的功夫,就来到了那扇门前。
此时,在李不悔身边,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那扇门就好像罪恶之源般,谁一靠近,就会被拉入地狱之中。
只有神后宫主等寥寥几人才能无视。
来到那扇门前后,李不悔微微闭目,感应片刻后,这才道:“我能感觉到,在那扇门背后,仙业神王似凝聚着无穷的愤怒。”
“那些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冲破这道壁垒,来到道域之中。”
“但无论他多么愤怒,都无济于事。”
“这扇门就仿佛天堑一般,将他永远的困在了天魔界,如同困在了樊笼之中。”
神后宫主靠近过去,同样能感觉到一股怒火,她很诧异,天魔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仙业神王如此愤怒。
可惜,两界的壁垒,声音无法穿透。
她更没有可能,去问一问仙业神王。
“神后宫主,除了仙业神王的愤怒外,你有没有感觉到其他?”
这时,李不悔扭头看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奇异之色。
“什,什么?”
神后宫主微微一怔。
在这壁垒后方,除了吼声之外,再无其他,又能感觉到什么?
“没有什么。”
李不悔笑着摇了摇头,道:“朕方才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
“陛下在想什么?”
神后宫主目光闪烁,问出一句。
“我在想,在这壁垒之后,在那天魔界中,我的父母在哪个地方?”
李不悔不知不觉间已经改变了称呼,他探出手,朝那扇门摸去,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父母遗留的痕迹、气息、味道。
神后宫主听到李不悔的话,微微一怔,同样也是低声一叹。
叹息几不可闻,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中。
良久之后,李不悔迈步转身离去,脸上恢复平静,无喜无悲,道:“我们走吧。”
他穿过人流,再次走在众人前列,姜子圣身为太子,尾随在李不悔身后,随后是神后宫主,再是各大天宫之主、满朝文武,最后才轮到异族的首脑们。
他们迈步走出人皇殿,似经历了一场洗礼般,整个人的心态,与之前有了不同的转变。
“回归。”
李不悔一声令下,一道道神光拔地而起,宛若陨石般,朝天外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