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爷没再管身后鸣叔那帮人错愕的神色和动静,
鸣叔过于自信了,以为那一小张破地图就能把他们从头捏到尾,以至于极尽作妖中途出了意外,才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着急忙慌不知道做点儿什么好。
可有些东西,能用到点子上才是好东西,否则哪怕它价值连城,没了用武之地就是废纸一张。
更何况那玩意儿没有点文化素养和专业知识储备看起来根本就是份有字天书,以鸣叔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受用过的人,能看出个毛线,
要是他能看懂,早就自己拿着地图走了,还找什么摸金校尉和淘沙土夫子。
“天真这一手欲擒故纵玩儿的妙啊,看这死秃子还不来求咱们别走。”胖妈妈回头看了一眼鸣叔五花八门的脸色,点头深以为然。
小三爷却满脸嫌弃的做了个后仰的小动作,“什么玩意儿欲擒故纵?我为什么要对一个一个秃头老毕登欲擒故纵,我疯了我。”
说完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看了眼闷油瓶又补了一句,“小哥我不是说你啊。”
一旁的瞎子和花儿爷被莫名戳中了笑点,笑得乐不可支,胖子也想笑来着,结果大张哥幽幽的眼神扫过来,捂着嘴就老实了。
但另一边儿的王铠旋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了,没地图了,
没地图了就是没路了,没路了就是找不到用雮尘珠解咒的地方,找不到地方会怎样,他和老胡雪莉杨都得四脚一蹬嘎巴一下子集体归西。
当下背后汗毛一炸开始碎碎念,“什么鱼啊禽啊又是粽子的,没地图了,不知道路,这咋整。”倒没有多少责怪,他也早就忍不下去了。
忽的,他迟疑了一瞬面色一戾,四指并拢在脖子跟前做了个抹喉的动作,“要不然,宰了算了,反正荒郊野岭也没人知道。”
话音落地,肩膀上就挨了一记来自发小老胡爱的捶捶。
“说什么呢,这可是法治社会,你给我消停的,我都没着急肯定是有备用的法子,你瞎窜个什么劲儿。”
“你有什么法子你有法子,你说,难不成你还能整出第二张经卷来不成,你骗鬼呢,你身上带了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就你穿的那毛裤衩还是临走前我给你织的呢。
王铠旋说完这句话,在老胡尴尬无语的注视中,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发生过,
迟疑了一瞬,本能的将目光投向了场中那位什么都能从口袋里掏出来,整个人都长得很好骗的——小吴,
于是,在他炯炯有神的期待眼神里,小吴默了默,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
再一次,时隔几个月还是那句话,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口袋里拿不出来的吗?有吗?
王铠旋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小三爷看了半天,就差流口水了,看得人直发毛,最后由王月半伸手合上了他的下巴,并威胁,“再看收钱。”
话音一转,又问自家天真,“哪儿弄得,不是孤本吗?”
顺手接过来一看,纸是现代的白纸,还有一股子油墨味儿,一看就是新绘的,但内容和他们看过的那张经卷一样繁杂又让人眼疼。
胖妈妈灵光一闪,夸张的对着花儿爷和天真扬了扬手里的纸,
“你俩画的?就那晚?一夜没睡那晚?”
两小的一起点头,风轻云淡的好像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
“那么多内容,你俩去他家看了一会儿就记下来了?”这就是高材生吗?
这一瞬间,诸葛肥龙突然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等他有了孩子,就是打,也要把孩子打上大学。
上学,必须上学,狗日的,以后盗墓圈子没有一本文凭通通不许入行,什么档次什么地位,敢和小三爷小九爷一个行当。
吴邪看着他的样子哭笑不得,“没那么夸张,我和小花儿还是有些默契的,他记性好,我学建筑,本来就对建筑和路线图有天然的优势,各记各的,回去再一合就好了,就是动手有点费时间。”
王月半一言难尽的咂了咂嘴,一合就好了~~~有点费时间~~~
拉倒吧,那是真本事,不像他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犯困。
可一转眼就看到黑瞎子看着大花咧嘴乐呵的就忍不住翻他白眼儿,“哎你有病吧,人家脑子好使你在骄傲什么。”
“额——”黑爷沉默了片刻,一歪头,“妻———咳,东家的智慧,手下的荣耀。”
要是没人,小三爷肯定啐他一脸,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货原本想说什么,吃毒蘑菇了,梦敢做那么大。
关于地图的掰扯在一众人或惊叹或佩服的眼神里落下了帷幕,鸣叔的脸色很难看,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角落似乎在与韩娜商议着什么,神庙阴暗的光线里,他向吴邪的方向投来的视线显得莫名诡谲阴森。
地图不用担心了,但地图中所说的,找到轮回庙,就能发现去往轮回宗宗主墓穴的通道,成了新的问题。
可这个问题却在被提出的瞬间就得到了解决。
黑瞎子揽着哑巴的肩膀,神色吊儿郎当的扶了扶眼镜,“一进门,这里的明王就已经告诉我们要在哪儿找路了。”
他说着,竖起食指,指了指天上,和门口八臂明王的金刚杵所引的方向如出一辙。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向神庙的顶部,
拱形向外突出的穹隆,整块的圆形浮雕如天幕巍峨,正中间一只红色的巨目圆睁,瞳孔是清一色的黑曜石,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八道虹彩自眼睑辐射而出,每道光束里浮凸着明王各异的法相——
青面獠牙的阎摩手持人骨念珠,毗舍阇的火焰舌垂至胸腹,罗喉的肚脐眼正不断吐出黑蛇,
他们的鎏金甲胄在微光映照下流动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额间第三目随着观察角度的改变而不断开合,
明王之外的第三圈层,十二尊明妃环绕,左侧持头骨的空行母正将月光倾入喉间,右侧鹿皮包裹的时母女神四臂舒展,新生婴儿的脐带缠绕在她脚踝。
最诡谲的是东南角的般若佛母,莹白色的肌肤下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却保持着拈花微笑的慈悲相,裙裾的褶皱由金色锡箔掐出波浪纹,在手电筒的照耀下都仿佛在缓慢的流动。
整幅浮雕采用凹凸晕染法,当光线移动时,明王的铠甲鳞片和明妃们的耳铛反射出细碎的微光与阴影,造成观看者短暂的认知错觉。
明妃之后最外层,是无数条银屑勾勒的蛇形璎珞与丑陋的妖魔,随着脚步的挪动,他们正瞪着绿色的眼眸朝众人张牙舞爪的吞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