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关于那场事故看法,都默认是马格纳斯一意孤行,带着全团的人送死去了。
傲慢的“最强勇者”无法接受失败,为了保住荣誉,不惜铤而走险,这个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可真实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赌猎的最后阶段,经过讨论后,赤焰雷牙内部所有人都默认了一个事实——如果不出意外,金发勇者的团队会在最后一天比分反超,反败为胜。
这一预测让马格纳斯暴跳如雷,这意味着他要输了!
可在发泄一番后,他选择了接受这一现实。
他是高傲,但不意味着他输不起!
人家比他厉害,他认!
愿赌服输,大不了麻溜滚蛋就是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服输了,他的伙伴们却并不准备服输——队伍里出现了别的声音,琢磨着要不计代价赢下这场比试!
这不难理解。
高傲…或者说傲慢的,从来就不止有马格纳斯,而是整个赤焰雷牙!马格纳斯输得起,但赤焰雷牙输不起!
哪怕败局已定,也总有人不想输,不想丢掉最强的名号。
异议的声音在争吵中渐渐变得响亮。
这时,不知是谁出了一个主意,可以让赤焰雷牙反败为胜……甚至成为永远无法被超越的传奇!
那就是——狩猎天灾级孽种!
人类发展有史以来,从未有过某支猎团单独狩猎天灾级孽种的记录,最接近的记载,是千年前曾有三支顶级猎团共同组成的联合猎团,讨伐了某只天灾。
“传奇猎人”的荣誉,没有哪个猎人会不动心。
而恰恰好的是,赤焰雷牙手里,刚好有某只休眠天灾的线索,他们追查多年,早已确定了其准确位置。
狩猎天灾,毫无疑问是一项难以完成的危险挑战。
可是,不知因何原因,自七百年前起,世间所有的天灾级孽种都进入了休眠,再没有袭击过人类城池。而众所周知,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长久的安逸生活加上各种文娱作品的编排,淡化了人们对天灾级孽种的敬畏之心。
七百年前,每一只天灾级孽种,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恐怖!
七百年后,人们有时会想,天灾级是不是吹牛逼?该不会是老祖宗们太菜了吧?何况它们几百年没吃饭,估计饿也饿死了。
而这也就导致,当赤焰雷牙中有人提出狩猎天灾的建议时,竟然没有多少人反对,反而兴致高昂,开始讨论可行性!
当然,说归说闹归闹,天灾级孽种的恐怖毕竟在历史上多有记录,他们再怎么自我感觉良好,也不至于一拍脑门就出发,还是得好好商量商量。
其中,马格纳斯作为领袖,是持保守态度的。
诚然,猎杀天灾肯定能使他们反败为胜,甚至成为传奇也不是不可能,可有的时候,保持冷静也很重要。
所以哪怕支持这一建议的人越来越多,马格纳斯也依然没有松口。
他不想冒风险。
直到……耀阳也觉得,他们可以试试!
马格纳斯终于松口了。
……
故事回到耀阳身上。
他哽咽着,将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随着讲述,他的情绪越发无法控制。
“都怪我!如果我不答应,马格纳斯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还有蓝玉,车雨辰,安妮塔,阿伦……”
“他们都是因为我才同意的!!”
他不住地哀嚎,像是要把心里的苦楚统统宣泄出来。
赤焰雷牙里,有两个人的意见,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一个是马格纳斯,他是领袖,是所有人的老大,他的话说一不二;另一个是耀阳,他是全团最年轻的后辈,所有人都把他当弟弟看待,马格纳斯也格外照顾他。
那次讨论中,马格纳斯偏向保守,如果耀阳不带队表示支持的话,提议应该是无法通过的。
“不是马格纳斯的错,错的是我!!是我说了蠢话,是我带他们去死的!”
“是我啊!!”
耀阳脸上涕泗横流,连呼吸都哽住了。
看着他这痛苦的模样,阿洁莉卡心都要碎了。
以她对耀阳的了解,哪能看不出来,这些天他内心的煎熬?
可是她不敢问,也无法开导少年的痛苦,只能祈祷这一切能早点过去,早点被忘记。可惜事与愿违,今天少年自己揭开了真相。
“耀阳…”
阿洁莉卡扶起少年的脸,用手擦拭他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复活他们!”少年用悲伤且坚定的声音说道,“这是我唯一能弥补他们的方法,我必须做到!”
“嗯!我相信你。”
阿洁莉卡强笑着点点头,没有问他如何才能做到,只是用眼神投去鼓励。
“但是也要量力而行,知道吗。”
“…嗯。”
耀阳应了一声,手擦掉眼泪,重新站了起来,轻轻抱了抱阿洁莉卡之后,转身离开。
迈出门时,不知为何,他心底突然生出幻想——如果阿洁莉卡此时叫住他,求他就待在家里,该多好啊。
但仅仅是一瞬间,他就将这懦弱的想法压住了!
家虽温暖,可该他承担的责任,不能逃避!
……
冷清的墓地,竖立着一座座降临者的墓碑。
前来吊唁的人已经散去,几十个土坑中整齐排列着一具具盖着鲜花的棺材,马格纳斯独坐在草地上,脸上毫无表情。
荣风城的殡葬习俗,棺木要入土一晚,并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再盖土立碑。
作为曾经赤焰雷牙的领袖,没人比马格纳斯更适合干这事了。
昏暗的夜色中,传来靠近的脚步,马格纳斯没有回头看,眉宇间却浮现一抹意外的神色。
“你来这儿干嘛,你该好好养伤,别让阿格担心。”他说。
“难道在你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需要被照顾的人么?”
耀阳来到他身后,望着前方那一个个土坑,悲痛地说道:“还有希望!只要我觉醒死者苏生的力量,就可以救回他们!”
“……”马格纳斯一怔,回头深深地看了耀阳一眼。
“所以呢,你想干嘛?”
“我想请你帮忙,帮我把大家的身体安置好,给我点时间。”
“你确定?”马格纳斯淡淡地问道。
“相信我!!”耀阳满头大汗,眼睛里憋出了血丝,“相信我!我肯定能做到!”
马格纳斯低下了头,眼里满是哀伤。
给予死者入土为安的宁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为伙伴们做的,耀阳的请求非常诚恳,可他却心里清楚——祈愿术并非创造奇迹的力量。
犹豫片刻后,他终于是叹了口气。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重新打起精神,缓缓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祈愿术不行还有奇迹圣杯呢,大不了我去借点愿币就是了。”
奇迹圣杯?
耀阳先是一愣,接着心里一暖。
当了三年的猎人,他知道用奇迹圣杯复活死者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尤其是死于孽种,尸身不全,耗费更是天文数字!
借愿币,去哪儿借?
耀阳几乎可以断定,哪怕将荣风城所有的澄澈愿币都收集起来,怕也是杯水车薪,不足以将伙伴们复活。
所以他明白,马格纳斯说这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而已。
但耀阳没有揭穿这个谎言,只是点了点头。
一夜过去。
当太阳逐渐升起,耀阳离开了墓地。
他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与癫狂!
一夜的尝试中,他在心中诚恳许愿,全力催动祈愿术,甚至不惜透支了精神……可结果是一无所获!
祈愿术没有回应他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