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这种措辞凌厉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他真的有在怀疑卡塞尔学院本部派来的支援都被北美混血种给拦截了,或许其中也有猛鬼众和其他势力的份。
按照常规逻辑来看,蛇岐八家在明面上还是属于秘党的,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秘党一定会投入力量支援,如果为了白王遗产而来的食尸鬼们不想看到秘党一家独大,重新掌握日本绝对的控制权,那就极有可能会和本地的另外一个势力,即猛鬼众合作。
这些奔着白王遗产来的混血种们无关背后势力的背景,他们的目的起码是和猛鬼众一致的,只要利益一致无关立场都可以合作,这已经算是这个世界的共识了。
猛鬼众如果聪明一些,也会主动接触这些人,为他们提供本部援助力量的踪迹,借刀杀人去阻碍他们与蛇岐八家汇合——这个猜想绝不是空口而谈,猛鬼众能精准地堵到才落地的正统的司马获月,得知这个消息的源稚生就已经有了最坏的准备。
在收集信息这方面上,猛鬼众一直总表现出可怕的能力,元老会们的猜想是猛鬼众不计手段地贿赂、威胁,得以渗透了社会各界的信息网络才能有如此发达的情报搜集能力,可源稚生隐约觉得恐怕事情的真相绝不止如此。
“这句话过于严重了,我们只是奔着龙王的踪迹而来,何谈和秘党进行开战?大家长阁下也不必如此危言耸听,龙王本来就是全人类的威胁,而不是某一个单独的势力所能拥有的‘资源’,毕竟龙王又不是石油和天然气矿产,从来没有在哪里发现就隶属于国土范围的那个势力所拥有。”男人语气很幽默,三两句就把自己撇开了关系,放到道德中立位上。
一旁的夜叉倒是很想吐槽一句,就算龙王真的是石油资源,有发现即所属地拥有的说法,按照你们北美混血种的一贯作风,不都跟马润大兵一样闻着石油的味儿就来了?北美混血种家族联盟和美国的作风简直就是一脉相承,说是有着“开拓者”精神,但其实就是换了名的“强盗”罢了。
“怎么称呼。”源稚生看着这个明显很难缠的男人问。
“忘了自我介绍了,洛克菲勒家族的顾问,塞巴斯丁·索恩。”男人做了一个脱帽礼的动作,即使他并没有戴帽子,因为甲板上的海风太大,容易把帽子给吹飞到海里去。
源稚生多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北美混血种家族的人,却有着一个古典欧陆风情的名字,但这也不足为奇,北美混血种那边主打的就是种族融合,就算蹦出来一个印第安裔的顾问他也不会太吃惊。
“我身旁这位是我的秘书,hannah(汉娜),你也可以叫她的韩国名字,???(金书妍)。”塞巴斯丁为源稚生特别介绍了一下身旁的小巧玲珑的女秘书,而背着手的对方也是稍微的抬起右手向夜叉和源稚生打了打招呼,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以示友好。
“顺带一提,之前的波及阁下浮动平台的干扰就是汉娜做的,虽然只是一次提醒式的干扰,但在这里我们还是要对可能造成的贵方的设备出错进行致歉。汉娜。”
叫到自己的名字,小巧可爱的韩裔女秘书向着源稚生认认真真的鞠了个躬,用标准的日语致歉,“お许しをいただけますか(真是抱歉,请原谅我)。”
源稚生看着这个漂亮可爱的女秘书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言灵?”
“哈依。”金书妍轻轻点头,“刚才影响贵方设备的干扰是我的言灵所造成的电磁脉冲,为了致歉和表达我方诚意,还请我向蛇岐八家的各位说明我的领域。我的言灵名叫‘雷殛·帝刹’,可以让身为释放者的我暂时成为一个高强度的移动电磁脉冲源,可以凭空制造出一个瞬间的、定向的、高强度电磁场,以光速向我所指定的方向辐射直到领域尽头,被这个瞬变电磁场扫过任何导体(电线、电路板、天线)时,会在其上感应出瞬间的高压浪涌电流和电压。”
“所以须弥座的所有设备才会失灵。”源稚生明白了对方言灵的运作原理,同时也明白对方其实是收手了。
“汉娜的言灵可以主动控制强弱,低强度输出时只能让手机、灯泡一类的电器失灵或者闪烁,范围也不过数十米,如果是全力强输出时,释放的脉冲可以瘫痪数整个街区的电网,甚至可以让军事基地的雷达系统失灵,就算是低空飞行的导弹电子引信也可以强制失效。”塞巴斯丁微笑着解释,“听说曾经‘雷殛·帝刹’最强的释放记录是天空与风之王,其威力可以媲美一次小范围的太阳耀斑爆发,可以让一座现代化的国际都市瞬间回到蒸汽时代。”
塞巴斯丁很狡猾地透露了“雷殛·帝刹”这个言灵的最高上限,却没有说他身旁的金书妍全力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但就刚才席卷须弥座的电磁脉冲来看,那应该不是金书妍的极限,否则对方现在的状态不应该如此平稳,最少都应该出现呼吸紊乱和心率加速,但这一切都通通没有表现在对方现在身上。
如果金书妍的上限很高,即使不可能媲美塞巴斯丁所说的“天空与风之王”创下的太阳耀斑似的记录,但起码导向性地利用言灵所创造的远超电子元件设计负荷的浪涌电流,直接击穿大部分须弥座上仪器的晶体管和集成电路是绝对没问题的,最坏的情况,那些近防炮都可能会被完全烧毁。
这是源稚生不能接受的后果,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塞巴斯丁这边以“诚意”公开的言灵情报,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告诉蛇岐八家他们能做什么,也敢做什么。
那么,塞巴斯丁考虑过源稚生亲自登船,在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后会不会一怒而起,直接动手将金书妍这个隐患给处理掉?毕竟“雷殛·帝刹”这个言灵强在对精密设备的破坏,直接作用于正面战斗上还是稍有欠缺。
源稚生思考了片刻,认为塞巴斯丁应该是有后手准备的,因为现在两人之中只暴露了金书妍的言灵,塞巴斯丁这个北美混血种顾问能身负前来日本的重任,本身的实力一定是有保障的。
对方不一定打得过源稚生这个超级混血种,但也一定有办法进行自保,甚至是保护一旁的金书妍撤退,这一点从对方大大方方地将这个女孩带到源稚生面前就可以看出来。
一切的潜在信息都被源稚生读了出来,直到现在源稚生都没有表露出杀意,塞巴斯丁也看得出这位新的蛇岐八家大家长不是蠢货,这让他更加的满意和高兴了。
他不怕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怕和莽夫扯皮,因为莽夫是真会无视所有的话术和威胁,说拿刀砍你就拿刀砍你——点名批评卡塞尔学院本部的执行部那群家伙,冯·施耐德那个残废老古板一句执行部从不接受威胁,就让许多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在面对北美混血种联盟的冲突时二话不说就开干,搞得北美混血种一直都很怵秘党那群人。
“你们想要什么?”源稚生思量片刻后看向塞巴斯丁问。
“一个对水下白王遗址发掘的名额。”塞巴斯丁礼貌地回答。
“按照某人所公布的情报,你们应该是知道,现在我们脚下的海底深处是有着一枚胚胎正在孵化的,这并不是什么遗址,而是一个龙穴,并且还是主人在家的龙穴,绝非任人勘探的遗址。白王一旦在神葬所中复苏,整个世界都将面临灭顶之灾,现在根本就不是所谓的争夺白王遗产的时候。”源稚生直视这个男人的双眼缓缓说道。
“猎人网站以及多方深度互联网的情报的确透露的是‘白王复苏’,可在情报里我们发现透露情报的人着重披露的是蛇岐八家发现了日本海下的极渊中存在着一处名为‘神葬所’的遗址,他们只不过是在遗址之中发现了有龙类胚胎的‘心跳’声,所以合理怀疑白王即将复活。”塞巴斯丁望着源稚生说,“可实话实说,就算是你们也从未事先陷入过神葬所不是吗?你们根本无法确定那枚胚胎就是所谓的‘白王’,或许它大概率只是一只次代种,或者三代种...但那片遗址却是货真价实的白王一族曾经的栖息地!”
在这一刻,源稚生心中的一些阴霾和迷惑终于清空了,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了这些奔着白王而来的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了——这些全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混血种以及势力们似乎都并没有真正相信神葬所中孵化的胚胎就是白王本尊!
这是典型的情报差问题,也存在着皇帝在公开的情报中刻意的信息误导,着重强调了神葬所的发现,以及蛇岐八家的刻意封锁和保护,提到胚胎以及白王时又刻意避开了任何实际的佐证,使得全世界收到这个情报的人眼睛里只有“白王遗址被发现,日本本土混血种正紧锣密鼓的进行勘探”这一个消息。
的确,相比白王复苏这个情报的可靠度,白王遗址被发现这件事才是真正令人关心的,因为后者有利可图,前者是对整个人类文明的一件祸事,并且按照常理来看概率极低,毕竟在神话历史中都写明了,白王被黑王彻底挫骨扬灰抛入火山口不复存在,现在忽然说白王胚胎正在复苏谁信?
白王遗址被发现倒是显得可信度极高,毕竟在这之前所有人都忽视了日本方面的龙类出没问题,后经一查才发现那个偏远的岛国的确相安无事太久了,久到几乎不正常,现在忽然来一个大的似乎情有可原了。
源稚生此刻也知道说再多的话给塞巴斯丁这群人也没用了,这是信息壁垒导致的误解,想要解开这种误会除非源稚生愿意公布迄今为止所有的有关神葬所的资料给这群外来者,甚至不惜将蛇岐八家的秘辛,所有的传承,白王后裔的身份,失落的文献,一同一股脑地开源...恐怕这群人都不会相信,只会认为这是白王后裔护食自家老祖宗的遗产剑走偏锋罢了。
那么现在塞巴斯丁已经表达出了蛇岐八家不合作就开战的意愿了,倘若金书妍的言灵可以完全地废掉范围海域内的所有电子设备,那么海下的智能水雷恐怕也会成为摆设,辉夜姬不再能提供任何帮助,须弥座上的高尖端设备全部报废,甚至海警船、直升机所有在言灵覆盖内的海上交通系统都会失灵。
简直想想都是灾难级别的画面。
源稚生侧头看向了塞巴斯丁身旁的金书妍,表情没什么变化,瞳眸内的目光也是平淡无比。
但其实在这一刻,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王权已经正在酝酿了,如果一瞬间输出最大限度的王权,应该能在塞巴斯丁反应之前将金书妍给压成血泥吧?只要塞巴斯丁的言灵不是“时间零”和“刹那”这种麻烦的东西,就算对方是罕见的治愈性言灵都没用——毕竟你没法将一坨嵌在甲板上的烂肉重新组装成一个活人。
塞巴斯丁低估了源稚生,也低估了蛇岐八家新的大家长的狠辣,如果是以前的源稚生,可能不具备瞬间留下他们两个人的能力,王权最多让他们暂时行动不便。可如果是现在的源稚生,一旦杀心确起,那么两人将难逃一死,就算言灵是神速系也必然需要反应的时间,可王权·改新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源稚生没有一来就动手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后面海绵上那么多船只上的混血种看着,一旦他下死手那就是开战的信号,在海面这个特殊环境下面对无数火力覆盖他也不一定能安然无事地返回须弥座。
但事实总是不给人退路,就在源稚生已经准备好谈崩下死手的时候,船上来了另外的不速之客。
一把剑横在了塞巴斯丁的脖颈大动脉前,在他身后,源稚生注视着那个留着狼尾的年轻男人,没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登船的,又是什么时候摸到近前的。他如同夜幕下的海风不径而来,那把锋刃呈危险暗金色的炼金古剑已经迫入了塞巴斯丁的脖颈皮肤压迫着大动脉随时可能见红。